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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冉站在架子跟前,耐着性子地看他们拉开横幅,一眼就找了平行大回转的项目相关,在各家提供给前三名的雪板奖励之外,下面有个小小的*号,比赛前三名将获得2017年世界杯积分赛的BC限量贴纸复刻。

贴纸样式其实不算复杂,BC品牌LOGO做成了镭射防水贴纸,在LOGO旁边多了一对小小的翅膀……

姜冉记得,自己曾经嘲笑过老东家,搞出这个设计可能是想暗示自己是雪板里的宾利。

而如今她站在宣传架前挪不动步,盯着那枚贴纸看了很久。

“想要就报名啊?”凉嗖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上面也没说不让赞助滑手参加。”

姜冉回过头,不咸不淡地瞥了邱年一眼。

邱年冲她笑了笑:“这种业余比赛拿个前三对你来说还不是随随便便?”

姜冉看上去无动于衷,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参加过任何技术滑行相关的比赛了——

自从林霜不在了之后。

再也没有过。

邱年显然对此心知肚明,她冲她笑了笑,换上了一种近乎于温和的语气说:“姜冉,你算是废了。”

姜冉没动。

突然,她感觉到耳朵上一暖,紧接着周遭嘈杂的声音似乎是被什么隔绝了……她眨巴了下眼。

北皎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捂住了女人的耳朵,面无表情地对邱年说:“再胡说八道,削你。”

在邱年身后,李星楠挑了挑眉。

北皎目光转为盯着他:“你也打不过我,省省吧。”

语气里有一种“老胳膊老腿就别跟年轻人争”的好言相劝。

以及炸裂自信。

李星楠:“……”

“唔,业余复刻赛也给贴纸……这贴纸就要不值钱了,林霜要是知道了可能得从棺材里爬出来?”邱年弯腰看了一会儿宣传架,又转头对身后的阿桔说,“当年她缠着我们怨念了好久,气自己为什么拿不到前三,我们还笑话她痴人说梦,那可是正经八本的世界杯积分赛——”

她提到“林霜”时候语气很自然,就像提到一个恰好不在场的朋友。

站在她身后的两人都没说话。

北皎却听懂了,这次比赛里有个贴纸,是当年林霜想要却没得到的——

他还在琢磨这个信息。

突然捂在女人耳朵上的手被一把扯下,衣领一紧,站在他前面的女人揪住他帽绳往前拖。

他整个懵逼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姜冉用相当平静的语气命令说:“你去报名,我要这个贴纸。”

北皎:“……”

北皎:“什么?”

林霜当年想要没得到的东西现在让他去赢回来?

什么意思?

替身文学?

此时北皎还很有耐心:“姜冉,你仔(睁大)细(你的狗眼)看看,上面好像写了,前三(重音)的人才有贴纸——”

话还未落,听见他的师父用一种他觉得是在开玩笑而她本人似乎很认真的声音说:“广融那会表现得不是挺好的,到了新疆你连前三都拿不到么?”

新疆这个比赛更加大型、正规,而且根据北皎关注的那些刻滑大佬动态显示,全国单板滑雪玩刻滑数得上名字的,此时此刻几乎全都在将军山滑雪场——

其中不乏那么一两个正经国家队退役下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人对这个比赛有没有兴趣呢?

雪季初,大家都需要一点有的没的东西来打响名声,才能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接课接到手软。

他再长出两条腿也拿不到前三。

在北皎来得及回答前,邱年和李星楠连带着阿桔一块儿飞快地填了报名表,填完报名表往桌子上一拍,邱年叹息:“我也是时候争取个雪板赞助了,这年头新手找滑手上课都学聪明了,知道那些个什么一级二级三级证书都是闹着玩的,雪板赞助才是实力的象征。”

从现场气氛来看,要雪板赞助是不是真的暂且不讨,很难说她不是故意当着姜冉的面搞事情。

北皎低头看着姜冉,欲言又止。

姜冉:“想说什么就说。”

北皎:“都不用到比赛现场,现在现场算上我填完四张报名表,我已经排第四了。”

——前三才给贴纸。

他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因为觉得再强调就没意思了。

姜冉:“……”

姜冉:“第一名又给一块RX,你这块板底现在刮成这样可能没法修复,回去也用不了几天就得报废了,不心动吗?”

北皎:“心动。但是中国的单板滑雪至今在奥运历史上一块金牌都没有是因为不想要吗?”

姜冉:“……”

姜冉:“你怎么说话那么晦气,最迟北京冬奥会,我们马上就会有金牌了。”

后来一只土狗还是乖乖填了报名表,主要是当时有一种他敢怂就会被当场逐出师门的气氛。

……

报名这个比赛好像只是姜冉的一个执念。

她脑子是清醒的,当然知道以北皎现在的水平,在这种大型比赛里,别说前三,进个前十都很困难。

可她还是压着他的手,让他填上了报名表。

北皎自然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能是比平常人学的快些,但和那种滑了好几年的,根本比不了。

这种比赛,不是给他这种级别的人玩的。

但是他没抱怨,甚至在报名之后,除了拎着报名表跟宋迭开玩笑挑着眼角说“这徒弟换你当几天”,收了表格,他也认真起来——

和邱年他们分开后,又放生了宋迭。他们没在和平时一样坐缆车上山顶滑下来,而是到了山顶后,绕道去了接下来几天后会用到的比赛场地。

比赛场地从前几日已经在悄悄准备,公园地形道具的台子都已经修建了大半……而此时此刻,在另一片空地上,工作人员已经第一时间插好了旗门供参赛者练习。

就跟之前的爆料说的一样,这次的比赛也算是打了为北京冬奥会预热的名号,所以在平行大回转项目上,除了雪道坡度差了一点点,剩下的雪道宽度、长度和旗门间距都和冬奥会赛场一样。

和广州融创那次比赛不同,上一次比赛因为雪道限制,旗门窄,路线比较好控制,大多数人翻板快一些都能勉强过两个旗门才露怯。

但是这次的比赛,旗门宽,兜的圈大,技术菜一点的,可能连一个旗门都过不去……

这里的举例说明就可以带入北皎。

因为旗门宽,弯型大,最开始试旗门时要么失速直接停下来,要么就是急着换刃,弯型控制大小不一,撞到下一个杆上……

两圈试下来,他横冲直撞,说是狼狈也不过分,人都要摔到裂开。

姜冉跟在他后面背着手推坡看他绕旗门,刚开始还费心思跟着喊“换”“能换了”“再不换又停下了”,喊了几次,发现但凡她不吱声,他要么撞杆子,要么滚出界外——

俨然是没救的画风。

毕竟比赛时也不让带个人在旁边喊。

北皎这样的表现纯粹是路线控制不成熟,换句话说,就是滑的少了,技术还没到位能玩正经竞赛相关的东西。

事实摆在眼前,北皎不是林霜。

北皎再一次撞着杆子飞出去,这次撞到旁边的护栏把他兜住,少年像是力竭挂在网子上,脑袋埋在雪里,让人想到了蛛网上的蝴蝶……

死是暂时没死,但是精神上也失去了求生的意志。

“……”

有那么一瞬间,姜冉动了恻隐之心,她知道自己无理取闹,并且这番无理取闹除了让人诟病她足够作,捞不着一丝好处。

可他陪她作。

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握拳,她心中终于还是泛起一丝丝波澜,想着要不还是算了别作妖了……

而此时前方挂网子上的少年拍拍身上的雪爬起来,刚才他摔出前滚翻,看着板从自己的头顶翻过去,好像从学滑雪到现在都没摔得那么惨过。

姜冉脚下一动,下定了决心,正欲滑过去跟他说算了收工回家,毕竟摔死了不值当,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讨——

“那个是姜冉徒弟么?”

“好像是。”

“怎么跑这来了……报名比赛了?真的假的?这比赛也是他能参加的?”

“广融比赛拿了点成绩膨胀吧,以为自己能呗……摔成什么样了都?”

“还不是那些人在网上吹什么天才,本来就是看在姜冉的面子上吹得成分居多,还给人都整得不清醒了,哈哈哈哈!”

“姜冉也不管管?”

今天姜冉把头发都盘起来了,长发编成辫子和她往日的造型不一样,加上她雪服多天天换,两个激烈讨论的人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讨论的本尊就在他们一米开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