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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的阴雨天总是闷热的, 棠花枝头上最后那么一点残红随着雨水那么无情地一打,便零落在地上石缝间,被路过的马蹄踏得与泥污融合在一处, 再多情的少女, 也不会多看它一眼。

朝中的局势也一样令人不快,再大的雨夜浇不息文官废储的热情, 终于还是有人通过那一夜救火的水车查到了枭卫地牢失守的事, 让他不得不托出那些人证与东宫有关。

火上浇油, 说的便是这件事。

高赤崖不是没察觉到这件事也许是个圈套, 然而却始终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选择能将此事圆过去。或者更进一步说……他不确定皇帝到底是不是要真的废储。

皇帝如果坚持不废储, 他查下去也无妨,如果真的要立二皇子了……那么太子的地位便容不得半点动摇,他必须将人证灭口。

……毕竟枭卫并不是明镜高悬的衙门。

杀心微起,待到了枭卫府门前时, 却见不速之客来访。

“……是什么风, 把大理寺的马少卿吹来了?”

庭中站着的正是大理寺的官员,较之以往见了枭卫就恍如夹着尾巴逃的老鼠不同, 个个精神抖擞得宛如一只只斗鸡。

那为首的大理寺少卿,满面红光, 胡须都恨不得翘起来一般, 道:“高大人, 自两个月前半夜寒舍前一别,这段时日可是教本官没睡好觉,总想着来拜访拜访高大人。您看, 夜有所梦,日有其事,这便盼来了。”

说着,他拿出一份诏令,道:“枭卫府听旨——”

来了,到底还是来了。

先对枭卫府动手,再来,便是东宫。

高赤崖的目光瞬间阴沉下来,但圣谕在上,也只得先与其他枭卫一并跪下听旨。

“……枭卫府上下失职,致使地牢重犯脱逃,有危社稷,即日起阖府上下卸先斩后奏之权,府中诸事由大理寺协理,地牢一案同样移交大理寺。高大人,接旨吧。”

大理寺是审理宗室案件的地方,皇帝要将地牢案交给大理寺,说明他已下定决心废太子了。

……可太子又岂是能轻废的,陛下在想什么呢?

高赤崖未接旨,拧眉道:“陛下说给我等十日时间查明案情,如今还未过十日,是否能再宽限一日?”

马少卿冷笑起来:“明日便是第十一日了,您看这日头都偏西了,查不出来就查不出来吧,毕竟枭卫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这些年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也该歇一歇了。”

他说完,刚想让大理寺的差役去地牢要犯人,忽见府外一人影徐徐走入,门前的府卫刚要拦人,便让马少卿喊住。

“没长眼睛的东西,世子也敢拦,你们枭卫真是……”言罢,那马少卿也不管高赤崖了,连忙一路小跑迎过去,喜道,“世子怎么有空不去听曲儿,来这鬼地方了?”

“我来要人。”

人的神态是有伪装性的,高赤崖上次见聂言时,他还是一副浪荡世家子的神态,而现在……

仿佛是平日里的浪荡模样为之一洗,骨子里那种自然而然的清贵便显现出来。

见那马少卿一副阿谀之色,高赤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道:“我枭卫府,还未到什么人说要,就不得不给的地步。”

聂言略一颔首,道:“高大人怎知我要的人,贵府给不了呢?”

马少卿忙道:“世子放心,这枭卫府现在由我大理寺协理,您想要谁,与下官说一声,下官着即办理。”

聂言略一点头,向高赤崖问道:“贵府的陆司阶,可在?”

“她?她日前顶撞上官,我罚她回家思过了。”

罚她回家思过,她应该是知道的,却还是要约他来枭卫府……

聂言眼底的情绪冷下来,他知道陆栖鸾虽然看起来疏懒,其实是个聪明人。她的聪明和吸引人之处同样建立在和寻常女人不同的冷静上,或许看似薄情,但也正因此而容易引起征服欲。

“高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正所谓位卑而未敢忘国,枭卫此劫未渡,下官又怎能安心在家休养?”

……她来了。

擦肩而过带起的风恍然间冷到了心底,聂言闭上眼,道——

“我还当你叫我来,是想儿女情长来着,原来……是我做了白日梦。”

陆栖鸾像是刚从潮湿的雨雾中急步走出来,耳侧的几缕发丝还搭在脸侧,望向他时,双眸一如初见般清澄。

“梦不梦的先放在后面说,聂锦行,你能不能给我个解释……那一日,你的马到底是怎么惊的?”

“……”

高赤崖听到她这么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旁边的马少卿见状,指责道:“大胆!区区一介女官,敢在此指手画脚,快快离去,否则本官——”

陆栖鸾道:“上回春闱案时,大理寺正别苑后的两箱黄金未查清是何来路,这桩案子还压在下官手上呢,请马大人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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