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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岚风进来时,入眼是吃着白糖的晏氏新董事长。

这是最后一次清理了,他似乎不是很急迫。

晏岚风坐到一处,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她怀疑当年父亲以悲伤过度为由去寺里静养之后,晏氏跟晏家内部的风波起与灭都是小弟的手笔。

就是小弟在首城做边缘人期间的事。

因为那里面有微妙的一点底线残留,没有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外界以为是人老了,手软了。

晏岚风摩挲细瘦的手指,她的心境早已发生了颠倒性的变化,从局里跳出来成了旁观者。

小弟跟三姐的儿子都和她沾亲,在她眼里,他们是首城商界新一代人物里的佼佼者。

那么,就目前而言,谁是赢家,谁是输家。

季明川觊觎金字塔顶的位置,妄图只手遮天,从小弟在他认祖归宗的那天归来就暴露了他的定位,他如果不放弃重立目标,终将陷入困境一败涂地。

小弟想彻底摆脱晏氏,渴望自主可控的人生,他也没赢。

然而输赢都是一体的,转个方向就是赢面。

看你转不转了。

晏岚风想,父亲的心腹体系全都是暗牌,无人知晓,怕是早就悄无声息地直接交到了小弟手上,不是现在的那三人,而是藏得更深的那一批。

小弟似乎对权势没有了追逐心,但他有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那他就不能懈怠,不能变道。

他用他的自由,换取了他至高无上的爱情。

晏岚风的视线扫向墙上的大相框,又去看小弟头上的纱布,她奇妙地猜想,父亲不动陈雾,说不定就是他亲自为小弟挑选的枷锁。

小弟如他所愿,戴了上去。

父亲走了,真相也跟着被掩埋,混合了再多的运筹帷幄,依旧是尘归尘土归土。

“小弟,晏氏不需要我了,我打算去国外定居。”晏岚风有意在这时候隐退。女儿的病情不稳定,需要她照料,儿子闯了大祸被她关起来没能戒掉毒品,逃跑后下落不明,她的人一直都没找到,怕是凶多吉少,她该从名誉加身的企业家转到母亲的角色上了。

而且丈夫在国外陪女儿,长期跟她聚少离多,感情淡了,太太的身份她也没拿捏到位。

晏为炽用勺子挖了一勺白糖放进口中,牙关咬合着发出咯嗞咯嗞声响:“再等一年。”

晏岚风一时没捋出他提出这个时间的原因。

晏为炽道:“我要去陪读。”

晏岚风:“……”

小弟说的话估计没有水分,真的就是想跟陈雾一起去伦敦,直到他结束交换生的学习之旅。

至于那个膳食公司,可能会在他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用。

“陪读这么重要?”晏岚风心平气和地说,“虽然我跟陈雾没有怎么接触,但他一看就是独立的性子,完全可以在异国他乡适应生存下来。”

晏为炽把勺子丢进小碗里,是我不能适应。不明显吗?还要我明说?

“我答应他的事,都会做到。”晏为炽喝了口水,口腔里甜得发腻,“晏氏这边,你再管理一年,需要我做决定的可以找我。”

晏岚风有自己的打算,她面露犹豫,耳边响起一声,“英国分部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

晏为炽对上晏岚风略显震惊的眼神:“成交?”

晏岚风同意了。

虽然她多待一年,夜长梦多。但是,风险向来与利益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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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为炽搞定了陪读的事,当晚就跟陈雾视频。

刚到地下停车场,准备前往饭局。

陈雾在捣药,他发现晏为炽那边有意无意地晃过三个脑袋,不由得好奇地睁大眼睛。

“斯斯文文的是晏律,猛男是骆队,学生头是乔秘。”

陈雾身边的保镖给他一一介绍。

晏为炽寒声:“多嘴的是谁,我看看,给他涨工资,我亲自发。”

保镖秒撤。此时这边阳光灿烂,他往外头走,岛上的风柔绵绵的,这里的建筑全是蓝白色,天空一样,充满了童话大团圆结局的味道。

队长打来电话,问他陈先生的情况。

“还可以吧。”保镖坐到一处矮墙上面,“队长,我跟你说,我现在吃好喝好睡得还好。应激反应没了。”

骆队:“在海里遇到海妖了?”

“……”保镖直接发了视频邀请,队长一接受,他就拎出一个小香囊,“看到了没,就是靠的这个,里面是药,陈先生给我做的。”

“别让少爷知道。”骆队说。

保镖后知后觉队长的意思,一脸的惊讶:“少爷没有?”

骆队:“他有不得挂在裤腰上,套在脖子上?”

保镖沉默了几秒:“也是。”

手忙脚乱地赶紧塞兜里了。他举着手机让队长看岛上风景,美是美,无聊也是真的无聊:“队长,陈先生什么时候能出岛?哥几个牌都打够了。”

“没完。”骆队简短道。

保镖叹气:“陈先生做梦梦到少爷,我们看着难受,又不好多说。”

骆队蹦出一句:“你少爷查内奸查到对方老巢,还不忘扒拉药材给家属。”

保镖:“……”

骆队挂了,乔秘飘了过来,倚在他旁边的车门上:“要不要跟陈先生说少爷腰上挨了一枪。”

“你说去。”骆队抱着手臂。

“可那是腰啊,男人的腰,我的意思是,少爷瞒不住,一跟陈先生见面就会暴露。”乔秘摊手。

“灯一拉说不准。”骆队一张铁血硬汉的脸,这番话讲得毫无暧昧涟漪。

乔秘不认同大老粗的看法:“你当陈先生傻啊,一百码的电力突然跑二十码,那能不起疑心?”

“那说吗?”骆队不确定了。

“让晏律说。”乔秘去找在不远处打电话的同伙。

晏律眼神示意他别添乱。

乔秘等了会,等不下去地去了车边,饭局快开始了,少爷还没出发。

这要是在古时候,陈先生就是迷惑君主的那什么。

乔秘大逆不道地想。

陈雾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晏为炽在车里,光线还算明亮,他的眉间拢起烦躁的阴影:“就一个,不是被我念的,是感冒了。”

“没感冒,只是鼻子有点痒,这里的气候很好。”陈雾看着他左胳膊上的黑布,“阿炽,你最近睡眠怎么样。”

晏为炽目光一飘:“倒床就睡。”

陈雾一眼不眨:“那你怎么没看着我说?”

“明知故问。”晏为炽没好气。

“……”陈雾捧着药碾子左右晃动,让黏在上面的碎药掉下来,“我做了药包,送不到你那儿吧。”

“别送了。”晏为炽低哄,“不差这么一会。”

要不是他实在是怕陈雾胡思乱想,他视频都不能开。直接断了联系才是最安全的。一点风险他都不想有。

陈雾理解地点了点头:“好吧。”

他握住沾着药汁的杵,对着药碾子里面捣了几下,不弄了。

认真地把手机摆正,让晏为炽能够更好的看清自己。他同样也能看得更多。

晏为炽凝视镜头里的人,气色还可以,就是瘦了。他的声调越发温柔,饱含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想念:“地种了多少?”

“还剩一半。”陈雾说。

岛上的沙土很肥沃,适合许多绿植,陈雾在那块空地种的是翠菊,像大丽花,也像牡丹,气温越高开得越好。

晏为炽对陈雾每天的日常了如指掌,他这两天很明显开始放慢进度了,肯定是怕自己短时间解决不完事情。

那样的话,到时候陈雾把那块空地都种完了,晏为炽没能过去接他,就是食言。

陈雾不想让他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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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宛酒店

饭局一伙人都没开席,一直在等晏氏的小年轻。

黄遇在这层的电梯外刷手机,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没在意,余光一瞄才知道是发小。

“炽哥!炽哥炽哥!”

黄遇这么大个人,今晚的饭局人员之一,二三十万的西装穿着,某些时候是一点都不显成熟城府,喊叫着在走廊上追跑,“诶,炽哥——”

晏为炽被他叫得头疼,掐住他后脖子让他闭嘴。

黄遇被掐着丝毫不恼怒,他嬉皮笑脸地说:“就等你了,伙计。”

“对了,姓季的没被邀请,估计都知道你们不合,有你没他。”黄遇上交情报,奇怪地说,“昭儿他爸也没来。”

晏为炽脚步稳重,气息平稳,衬衫不脱都看不出他腰上有伤,他不以为意道:“没来就没来,影响你吃饭了,还是影响你喝酒了?”

“我这不是好奇嘛。”黄遇耸肩。姜卫民可能是被什么事拖住了,能有什么事比这场饭局还重要。

包间门口的服务员推开门,晏为炽踏了进去。

今晚是他戴孝后的第一次商业露面,大鳄们都给足了他面子,起身迎接。

黄遇在炽哥边上落座,这段时间网络上出现了大范围攻击陈雾的现象,不止晏家的,还有晏氏敌对,都在添柴火。

炽哥的朋友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有陈雾了,他的恋爱脑是出了名的,圈子里人尽皆知的程度。

陈雾一郁闷,炽哥就不理智。

那些人打的主意就是趁炽哥乱,要他命。

幸好炽哥先一步把陈雾送出了首城,藏在了他都猜不到的地方。

挺好的。

谁知他会不会在哪个掉以轻心的情况下被绑架,威胁他说出陈雾的藏身地。

黄遇一股子电视剧味的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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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局进行到一半,乔秘进来,在晏为炽耳边说:“少爷,姜董在找人,找到陈先生的头上了。”

晏为炽被利益交换的气氛熏得面色冷冰,一桌海鲜几乎没碰,喉咙里是白酒得烧灼:“找人?”

乔秘看他的眼神有几分含蓄的担忧,相思病还影响记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