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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黎剥橘子的手停下来。

容凌淡笑着喝了一勺山药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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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滑雪场玩了几天才回去。

钟黎在?路上拍了几段视频,回头剪辑成?一段MV转发给了容凌。

彼时他已经去杭州出差了,年后开局繁忙,要为开展新能源业务做实地考察,他看到并回复她已经是晚上11点了。

她怕打扰他工作,没有多?说,只回了一个“爱心”。

窗外是无边暗夜,天色冷沉,却又依稀透着点儿稀薄的白光,像是一块没有完全合上的幕布。

钟黎睁着眼睛靠在?枕头上,怎么都睡不着,意识却因疲惫而模糊。?

姜雪儿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

她在?那头语无伦次的,声音都在?发抖,钟黎理了会?儿才理清,睡意顿时全无:“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找你!”

钟黎赶到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屋子里乱糟糟的,东西?碎了一地,姜雪儿披头散发地缩在?角落里,手里还捏着一块玻璃。钟黎小心地靠近她,她差点把玻璃划她身上,看到是她,呆了会?儿忽然冲进她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她安慰了好一会?儿,扶着她出来,一眼瞥见坐在?门口抽烟的闻弘政。

她和他只有过两面之缘,算不上熟悉,但印象里这人还是挺豁达斯文的,没想到能干出这么禽兽的事儿。

虽然他事后解释说是自己喝多?了,钟黎觉得这完全一派胡言。

就算是编谎话,他也不愿意编个像样的。

但那天她实在?没时间跟他吵架,先把姜雪儿送去了医院,又打电话给容凌。

都凌晨了,他接完了这通电话沉吟了会?儿告诉她,他会?帮忙解决的,让她不要去找闻弘政。

钟黎当时心挺乱的,又气?愤又悲哀,但还是应承下来。

她本能地信任他。

然而事实上,姓闻的一点事儿没有,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仍然意气?风发,和容凌有说有笑地从包间里出来。

走廊里铺着一条红色的地毯,人踩在?上面好像陷入一片暗沉的泥沼中?。

钟黎隔着这条地毯望着谈笑的他们,好像楚汉河界。

头顶的灯光也是暗沉的,像浸入暗红色的酒液里,在?她面前缓缓旋转起来,化?为一个扭曲的旋涡。

仿佛要把她吸进去、吞噬殆尽。

容凌不经意回头就看见了她,脸上的笑容滞了下,倒也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只皱了下眉对一旁的人说了什么。

似乎察觉到她炯炯的目光,闻弘政点烟的手停了,朝这边望来。

可仍是笑着的,还是那副旁若无人的神态。

钟黎总感觉他的笑容里带着某种轻蔑。

她那一刻手脚僵硬,像是有血液冲到头顶上,有那么会?儿就想才冲上去给他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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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处,钟黎沉默地去了洗手间,水龙头哗哗开着。

她不厌其烦洗着手,拼命地搓着,像是要洗掉什么脏东西?似的。

“好了,别洗了。”几分钟后,容凌从外面拧着门进来,沉着脸关掉了水龙头。

钟黎不理他,兀自去开。

手被?他突兀地攥住。

却像是刺激到了她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似的,她猛地甩开了他:“你别碰我!”

那一刻,浴室里的时间好像静止了,安静得不可思议。

她垂着头,胸腔在?不断起伏,胃里一阵阵翻涌。

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被?背刺的荒诞感。

她过去对他所?有的信任历历在?目,如今却好像一记记耳光狠狠扇回她脸上,让她觉得羞耻,觉得无地自容。

过了会?儿,容凌才开口:“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有些事儿,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再说了,就算真去告你那朋友也告不赢,没人证没物证,她大半夜跑去别的男人家里。别人怎么想?没准还是价格没谈拢倒打一耙呢。”

钟黎本不想搭理他,听到这里才忍无可忍:“姜雪儿不是那样的人!”

“你认识她才多?久?你们不过是室友而已。你能确定?她说的就是实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钟黎,你还嫩着呢。”他漠然又讥诮的神情忽然让钟黎觉得无比陌生。

她真的有种和他无话可说的感觉。

整个胸腔好像都被?什么堵住了,涩涩的,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直到她又听到他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口吻说“我跟闻弘政谈过了,他愿意补偿给你那朋友一笔钱,这事儿就过了,这样对大家都好”时,她实在?是忍无可忍,气?得都在?发抖。

其实她多?少也能明白,就凭顾家和闻家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得罪闻弘政,但他的态度,实在?是让她寒心。那一刻,钟黎真觉得如果不是那些因果,她和姜雪儿在?他心里其实都是同一种人,是死?了都不会?多?看一眼的那一类。

钟黎真切地感受到一种从脚底升起的寒意。

缓缓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不止是一种悲凉,还有一种认清现实的无力感。

感谢他切身地给她上了一课。也让钟黎渐渐认识到,他们这个圈子里的某些近乎残酷的规则。

他、徐靳,其实是同一类人,感情是真的,但永远有取舍,有些事儿会?做,有些不会?,永远是利字当头。

就像她不久后问徐靳,他只是笑着沉吟了会?儿,然后坦荡地说,如果他是容凌,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不会?管这档子事儿。

他还说,容小五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这事儿烫手,犯不着、没结果,也劝她别掺和,闻弘政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