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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长狭窄的走廊像一条惨白的通道, 直接通往太平间。

钟黎单薄的背脊抵着墙壁,只觉得背后一片冰凉。

身边偶尔有白衣白袍的护士推着推车经过,车轮在地上碾出?滚滚声音, 像是碾在她的心尖上。

“吱呀”一声, 身后病房的门开了。

钟黎知?道是容凌出?来了?,还是本?能地抬了?一下头?。

他?挽着西?装缓步走?到她面前,用一种冷淡的眼神打量着她。

半晌,他?突兀地笑?了?一下:“徐靳还真挺关心你的, 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着你。”

钟黎假装听不到他?话里的阴阳怪气, 仍盯着自己的脚尖:“容凌, 我?饿了?。”

她说?话的时?候瓮声瓮气的, 巴掌大小的脸粉白无暇, 无端便有几分委屈,不撒娇也?像是在撒娇,哪怕她的表情是漠然的。

他?一扫方才的阴霾, 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 牵着她往外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日暮时?分, 窗外的景色像是浸在深褐色的电影滤镜中。

路旁行人匆匆车流不息, 头?顶是燃烧着的大片大片的火烧云, 很诗意。

钟黎一直在看窗外,半边侧脸白皙晶莹, 看着就软糯可人,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她。

他?凑过去吻她的脸颊,唇往下落在她的脖颈。

太久没碰她, 这个吻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一瞬间卷起他?心底的情动。

钟黎颤了?颤,才像是惊醒似的推拒。

可惜他?力气太大, 她完全就推不开?,只能被动承受。

他?的指腹上有一层薄茧,摩擦她的皮肤有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战栗感,钟黎又觉得羞耻又难受,想起这段时?间他?对自己做的事情,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根本?忍不住。

冰凉的一滴砸在他?手背上,他?愣住了?,停下来。

尔后把她抱到怀里,徒劳地替她拭去。

结果,却是越擦越多。

“别哭了?。”恁般不可一世的人,这会儿却有点不知?所措。

他?当然不是什么好人,好人干不出?这些事情,更?不会像他?一样干了?这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还跟没事人一样。

可看到她哭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很难过。

“对不起。”他?鲜少跟人低头?。

可她还是不买账,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

容凌忽然无来由的烦躁,有生之?年,感到一种无可奈何?的深深无力感。

“五哥,你放我?走?好不好?”她哭累了?,终于不哭了?。

只是,这开?口的一句话让车厢里再次陷入死寂。

容凌没答,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皮肤白,不苟言笑?的时?候更?是冰冷得像雕塑一般,柔和的阳光也?不能温暖他?,让人打心底里发憷。

钟黎苦笑?一声,不知?道要怎么跟他?沟通了?。

半个小时?后,车辆到了?,他?绕到另一侧把她抱下来,也?不在意其余人诧异的目光,抱着她径直穿过狭长幽僻的夹道。几分钟后,抵达俱乐部大门。

两人的单独包厢,没旁人。

钟黎这顿饭还是吃的没滋没味的。

“过两天我?带你去上海吧,静安那边开?了?一家新的法式餐厅,挺正宗。”他?给她夹菜。

钟黎默默吃着,全程是他?在说?话。

回去时?他?让人给她打包了?一份点心,车上时?逼着她吃了?两口。

澡是他?抱着她去浴缸洗的,洗完帮她吹、梳头?发:“我?知?道我?挺过分的,不过,我?实?在做不到放你走?。黎黎,你要恨我?就恨吧。”

“最好恨我?一辈子。”

“恨比爱更?深。”

钟黎知?道没办法跟他?讲道理,都免了?开?口。

可她实?在做不到留在这儿眼睁睁看着他?结婚。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夏末秋初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算是缓和,她不似一开?始那样尖锐讽刺他?,他?对她的看护也?松了?些。但钟黎知?道,不过是外松内严,她没办法一个人走?出?这片地方,有一次她试着借着去洗手间时?溜了?,十分钟后,有个陌生电话打到她手机上,说?她的东西?落了?,请到左手边的看台上去取。

她哪有什么东西?掉了??但她回头?便看到了?他?。

容凌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就这样,隔着湍急的人流逆行向她走?来。

他?穿件白色的风衣,整个人看上去很挺括,唇角含着笑?,拉过她的手将一枚钥匙圈挂饰放到她掌心。

钟黎怔怔望着那枚草莓挂饰出?神。

她自己都没发现什么时?候掉了?的。是谁通知?他?的?进门过安检时?那个工作人员,还是那个笑?眯眯的经理?她觉得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回去的时?候他?也?没提这件事儿,好像她只是跟他?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但钟黎却明白了?一个道理,她走?不了?,他?有无数办法知?道她的行踪。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他?将她揽到怀里,亲吻她的头?发。

“我?两天没洗头?了?,你也?不怕亲的一嘴油。”她木着脸,无甚表情地说?。

容凌怔了?下,毫不在意地笑?起来。

然后他?饶有兴致地问她为什么不洗头?。

钟黎说?不想洗就是不想洗,没理由。

这么明显的不想搭理他?的劲儿,实?在太明显了?,满满都是小女孩的报复。

他?也?不介意,只是,车到后就抱着她去了?洗手间,开?了?淋浴就要把她往浴缸里扔。

钟黎大叫:“我?洗了?,我?天天都洗的!”

他?笑?笑?,关了?淋浴把她抱了?出?来。

回到床上钟黎就瞪了?他?一眼,心情糟糕到极点。

他?搬了?一把躺椅在她对面坐下,双手交握搁在身前,因为椅子高度和他?略弓着腰的闲散姿势,看着倒像是在仰视她。

加上微笑?的模样,显得这张英俊的面孔倒是和蔼可亲。

钟黎就想踹他?一脚。

“别瞪了?,小心眼珠子掉下来。”他?淡淡。

钟黎不想跟他?说?话,把头?扭开?。

他?踢踢她的拖鞋。

她把脚挪开?。

可能实?在是太幼稚了?,她自己都笑?出?来,笑?过后又觉得荒诞,嘴角又耷拉下去,变为深深的无奈和无力。

“容凌。”

“嗯。”他?应一声,表示他?在听。

“你要关我?到什么时?候?”

他?端一杯水喝,喉结微微滚动,倒是很性感。只是,连笑?容都没有什么动摇,钟黎恨不得踹死他?。

午后的阳光很刺眼,分明是这样的日头?,照在室内暖洋洋的,钟黎却觉得冷。

下午他?带她去赴朋友的约,一伙人聚在山庄东面的高尔夫球场里打球,钟黎坐在场外的客椅中喝一杯橙汁。

“怎么不去玩啊?”一女郎在她身边悠然坐下。

钟黎看一眼,是他?朋友带来的那个,好像是什么央台的新晋主持人,大冷天只穿着件鲜绿色抹胸,头?上裹着个头?巾。

钟黎实?在没心情搭理她,客套都勉强:“你们去玩吧。”

她却好像没听见,目光朝场内望,声音传到她耳边。

钟黎只听了?一句就抬起头?,手指不经意撞了?下白瓷杯子。

女人笑?笑?,端着杯子起身离开?,临走?前随手抹去了?桌上刚刚用水写的字。

钟黎心里一动。

晚上回去时?容凌临时?接到个电话,把她交给谢平就走?了?。钟黎坐车的时?候,好几次去看副驾座的谢平,谢平一直在打电话,好像没怎么关注她,她心乱得很,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仔细想起来,谢平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除非他?那天有意放水。

不过钟黎当时?满脑子都是怎么走?,没有多想。

钟黎没带什么东西?,只背了?个背包就走?了?。晚上11点,车在北郊的一处站点停下。钟黎只在很小的时?候坐过这种老式的绿皮车,好像很多年没整修过,环境不太好,进候车大堂的时?候地上还堆着不少垃圾很清理。

她一边看表一边在角落里的一张长椅上落座。因为没有电子时?间表,她只能一遍遍看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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