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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月中旬, 北京的气温已经跌破往年平均线。

钟黎好?几日起来时?,都被手机上负十几度的数字惊掉下巴。屋内暖气持续供着,气温适宜, 实在很?难想象玻璃窗外的世界那么冷。

她惯常趴在窗上朝外面看, 街道上行人寥寥,看一眼手机,北京时?间显示早上6点?。

天才蒙蒙亮。

“你起那么早干嘛?”容凌踩着泡沫拖鞋从洗手间出来,侧着头用毛巾擦拭湿发?。

钟黎回头, 刚刚洗过头的他乌发?湿润, 柔软地垂下, 倒是缓和了几分脸上的冷硬神色, 加上那身黑白相间的宽松毛线衫, 挺随和的。

那毛线衫是她前几天陪他去?超市置办年货时?买的,年前大?减价,统一69一件, 黑白色奶牛图案。

他当时?怎么都不肯要, 可她一双水润润的眸子一眨不眨望着他, 到底是拗不过。

“不是挺好?看的吗?”穿完后, 她扳着他的身子让他对着镜子看自己。

容凌眸色淡淡, 脸色却是沉郁的,不比窗外阴测测的天空好?多少?。

钟黎的心情却是大?好?, 难得能让他这号人物吃瘪。

有电话打进来,容凌瞥一眼,去?了窗边接通。

钟黎看他单手推开窗, 神色疏淡地点?了一根烟, 皱皱鼻子,本想转身来个眼不见为?净, 却听到那头隐约提到的一个名字,脚步蓦然顿住。

前些日子被袭击的时?候,她没有受什么伤,因为?卓硕及时?赶到。

他大?概很?早之前就有先见之明,所以安排了后手,算是有惊无?险。那天回去?他也没提这事儿,钟黎还以为?就此?揭过,没想到他早有别的部署。大?意了,早就该想到他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她本以为?这些年他进中河董事局后改变了很?多,谁曾想还是这么个性子。

“发?什么呆?”

钟黎愣怔回神,看到他挂了电话过来了,心里思绪万千,乱糟糟的终是憋出一句话:“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吗?”

容凌稍默,捻着那根燃尽的香烟深深地望着她。

钟黎被他盯得发?憷,心里升起一些怯弱:“……我没偷听你电话,只是不小心听到了一句。”

他展颜,过来搂她的腰:“听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被他带得往外走?,路过客厅,见他随手顺了颗青枣来咬,似有些酸,皱一下眉又扔了回去?。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我和俞和平的事儿,就算了吧,你总这么树敌不是好?事。”

“同等水平的才有资格叫对手,他算个什么东西?”他松开她兀自摸了根香烟衔上,又“啪”的一声点?燃,打火机镜面般的壳面映照出漆黑分明的眉眼,低头吸一口,又回头笑觑她一眼。

钟黎心怦怦乱跳,脸上发?烫,生生别开头。

“你这个窝囊样子这么多年没改啊。”他的语气是嫌弃的,但又有那么几分宠溺。

让人气愤的同时?,又觉得不好?意思得很?。

可以预想,要是跟他争吵起来,肯定又要被倒打一耙狠狠拿捏。

钟黎心里怄,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他握在掌心漫不经心拨动的小陀螺。这种转动、晕眩的感觉让人不自觉想起昨晚的温存,日光是阴翳的,因为?太?阳底下覆了一层阴云,水汽氤氲。

余光里看到他躬身摁灭烟朝她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像山一样覆下来,连那双肥大?笨重的泡沫拖鞋都莫名踩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她有时?候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这个人……思绪被卷成一团旋涡,沉浮在空气里和尘埃一起颤动,悠悠然不知?在哪里。

“在想什么?”他把她脸掰过来,低头盯着她,近乎贪恋地观赏着她娇羞的神态,眉眼上扬,噙着那么一丝焉坏的笑意。

随着他眼底的笑意加深,钟黎拍开他的手挣脱了出去?:“一点?都不正经!”

“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只是问你在想什么。”他举起双手,是个投降的姿势。

钟黎不去?搭理他,径直迈向厨房,唇角却不由自主地翘起来。

她洗了盘草莓,一小颗一小颗摸着塞进嘴里吃着,文件压膝盖上偶尔才翻两下。

容凌站在旁边看魏允给他编辑的会议纪要,无?意间回一下头。

她今天穿的是居然是一条米色的暗纹提花手工旗袍,也不穿袜子,一双修长的腿从分叉处滑出,直直地踩在玻璃茶几上,十根圆润的脚指头不时?地翘动几下。

是真的美,她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美的,不需要刻意营造出优雅淑女的样子,那种率直纯粹就像原野上徐徐拂过的风,也像被洗涤过后碧蓝色的晴空,干净到不带一丝阴翳。

让人有时?候既喜欢又羡慕。

人总是在追逐自己已经失去?的、或不曾拥有的东西。

钟黎感觉到他异样沉默的注视,抬眸看他,不解:“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嘴里还塞着半颗草莓,脸颊鼓鼓地撑起。

容凌走?过去?,伏低了,双手捧住她的脸便含住了她的唇,这个吻没什么预兆,像有一束阳光忽然从阴云密布的穹顶上射入,钟黎红着面颊仿佛被烫到,手不知?道安放到哪里。

他近乎贪恋地吻她的眉眼、鼻子,继而是脖颈,前襟的扣襻一下被扯开两颗,本是盘着的,如今裂开一道缝隙,溢出白皙的风光。

仿佛行走?在幽暗僻静的林间小路,枝叶繁茂葳蕤,树影婆娑晃动,却忽然豁然开朗。

钟黎攀在他的手上,掌心按着感受到小臂上偾张的肌理,仰头,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可见他有多么情动,她的眼眶里不由湿漉漉的。

容凌高大?修长,四肢匀称而富有力量,是她所见过的最喜欢的那种宽展精壮。

虽然她嘴里不愿意承认,不好?意思承认,人贴得他倒是紧得很?。

像只小树袋熊,双手勾在他脖子上颤巍巍悬着。

总感觉时?刻要掉下去?,可他偏偏一只手就固定住了她,只是裙摆如波浪般在他掌心滑过,倒成了她跌坐在他掌心里。

那一点?儿凹陷嵌入了锦缎布料里,似氤氲着水汽,和窗外积蓄着的沉甸甸的云层那般。

沙发?太?松软了,容凌把她抱起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

水汽一瞬间灌入室内,钟黎更紧地抱住他脖子。

他低笑着将?她搁在窗台上,坏心眼的,只让她臀底挨着一点?儿尺寸毫厘的地方,嘴上还要不咸不淡地打趣上两句:“怎么,怕掉下去?啊?那你缠紧点?,我保证不松手。”

钟黎想骂他一句混蛋,偏偏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可刚刚别开又被他捞回来,同一时?间他含吻住她,湿润的水汽一瞬间将?她包裹。

钟黎就挂在他肩上回应,渐渐地失去?力气,任由他摆弄。

“这些年有没有想我?”他伏在她耳边问,温热的气息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要将?她紧紧缠住。

钟黎不好?意思答,说有是不对的,说没有未免口是心非且显得太?薄情。

无?论回答哪一种,都是他给她挖的坑。

想明白了这一层她就闭口不答了,觉得这人坏得很?。

也不怀疑他为?什么坚持要教训俞和平了,他这人睚眦必报,别人不来惹他他都要去?欺负别人,何况别人都蹬鼻子上脸了。

只是这些年阅历打磨,瞧着更沉稳些罢了,骨子里还是那劲儿,没改。

“徐靳跟你联系过吗?”他埋在她的脖颈间,不忘逼问。

呼吸痒痒的,钟黎心头狂跳,咬着唇摇头:“没有。”

“真没有?”

钟黎再次摇头,软得像水一样,白色布锦已经堆叠到窗台上,压成了细细的褶皱,一层又一层。

帘子不知?何时?已经拢上,在她空荡荡的身后鼓鼓拂动,像是起伏又扁下的风箱,却还在呼呼烧着热气。她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溃不成军,又被扳着背过去?,被迫伏低了。窗外细雨绵绵,却被深蓝色滚动如潮般的幕布所遮挡,瞧不真切。

视野里是昏暗的,钟黎的鼻尖仿佛都抵着那片暗沉,微风卷着树叶间的水润潮气缓缓扑到她脸上。

一点?儿凉,更多的是皮肤摩挲间的热意。??

“跟那个沈斯时?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他扶着她,给她支撑的力量,吻一点?点?落在她脊背上,感受着她的紧绷。

蝴蝶骨纤薄而明晰,覆着一层淬玉般洁白的皮肤,脆弱的脖颈上,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有那么会儿,让人想要折断。

也许像他这样的人,体内都有暴戾的因子,但又被更强的理智所压制,手落在那片雪白的禁区时?是轻柔的,如微风卷起一片鹅绒羽毛。

温柔乡,最是要人性命。钟黎发?现自己那点?儿可怜的自制力在他面前形同虚设,稍稍撩拨逗弄就荡然无?存。明明隔着层衣料,触感仍如坦诚相见一般真挚,遑论紧紧纠缠的。

他也不急,就那样慢条斯理吻着她的背脊,于?她而言却是缓慢的逼供。

她到底是投降:“没什么关系,他就是我上学时?的一个朋友。”

容凌拧了下眉,声音里带了点?笑:“呦,还是青梅竹马呢。”

他掰过她的脸,指尖就这样摩挲着她细嫩的下巴,让她感受着更强有力的冲击。钟黎皮肤雪白,干净透亮,鼻尖那颗小红痣上蒙上了一些薄汗,眼尾微挑,真真的人比花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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