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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后来容凌其实都没怎么睡好。山间气温低, 招待所里更是条件简陋,墙角似乎还能听见老鼠躲在墙洞里的吱吱声。

容凌双臂枕着隔壁翻了个身,曲着腿,有些疲惫地望着惨白昏暗的天花板。

理智上告诉他自己不该再耿耿于怀过于牵挂, 她没什么事儿, 这个时候再打电话过去也太丢人了。

徐靳多靠谱的人,从小认识到大的。

情感上却好似有一只怪兽在他心里蹦蹦跳跳、横冲直撞。

他后来还是打电话过去。

余光里瞥到墙上的挂钟, 都凌晨2点了。

电话响了两声他又有些后悔, 下意识想要掐断, 却在此刻被人接通。

娇柔的声音有些虚虚的, 隔着话筒都能感受到微醺的醉意。

他气不打一处来, 为她这副不设防的模样, 可到嘴的责备的话又咽了下去,转而柔声道:“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呢?还不回家?”

她似乎有些心虚, 小声地狡辩:“和朋友出来玩, 喝了点汽水,不小心睡过去了。”

“喝了点‘汽水’?”容凌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因不满,多少还是有几分冷笑的意味。

钟黎在那边沉默了一下,咬了下唇, 有些心虚,也有些懊悔。

容凌也默了会儿,微微皱眉,为自己这一刻的失控。

其实他自问是个情绪收敛得很好的人, 只在她这儿,情感总是超越理智。

细数两人认识以来的种种, 就是他理智崩盘的一个过程, 他引以为傲的沉稳、坚持, 在她面前脆弱得就如一推就倒的积木。?

“对不起……”

“对不起……我……”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这句话,尔后两人都沉默了。

容凌先笑了一下,沉闷的笑声有些无奈地透过话题传递到她耳边。

不是在笑她,而是在笑话他自己。

“黎黎,你说实话,我有时候是不是很不可理喻?”

钟黎迟疑了一下:“你确定要听实话吗?”

容凌被狠狠地梗了一下。

这是他自嘲的话,她竟然还真的顺着往下调侃他。

这让他后面给自己圆的话说不出来了。

钟黎清越甜美的笑声又传过来,解了他的围。

容凌也笑了,语气柔缓:“黎黎,我明天回去。”

“嗯,我准备好了,给你过生日。”

“别请那么多人,就我们两个人吧。”

“那也不行吧。”她有些为难。

他那些朋友,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他生日别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意思意思也要上门贺喜,准备一些礼物。这个圈子,过任何节日都是人情往来。

容凌也深知这一点,无奈道:“那你看着办,我全权交托给你了。”

“放心。”她拍胸脯给他打包票。

钟黎的能干表现在日常的方方面面,尤其是跟着顾允章和不少京中大佬相熟相交之后。她虽不喜欢人际往来,可真的要去维系时,也能将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经营得很好。

甭管好赖的人,提起她都说她一句“这人不错”。

所以但凡她邀请,没有不应的。

何况还有容凌这一层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

钟黎今年给他办的生日宴非常盛大,在东三环外一处新建的度假村。

这度假村她和徐靳都有参股,会员制,年会费是天价,挣钱倒是其次,主要是用于维系上层圈子的一些人脉关系,为自己的生意建树铺路。

这两年,她事务所的生意越做越大,不止和政府、各大高校都有长期合作,也逐渐走向港台和海外。

顾西月私底下都调侃她“钟老板”,伸手跟她要压岁钱。

钟黎也大方,她生日那天给她包了老大一个。

夜晚冷,钟黎招呼完几人到露台上站了会儿。此处是全度假村的制高点,夜晚的庄园灯火璀璨,银杏树、松针树上挂满明亮的小灯泡,黑暗模糊了边界,远处只见迭起的山峦虚影,天高地广,旷野而寂静。

一辆黑色的大车从远处地平线上驰来,大灯扫过天光黯淡的地方,昏暗的视野竟渐渐明晰起来。

钟黎下意识站直了,朝远处眺望。

徐靳笑话她没出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们的感情就这么好?”

“你不懂。”钟黎的目光仍追随着那辆车。

分明黑灯瞎火的,分明还是那样一辆普通的车,她就是能认出来那是容凌的车。

她话音刚落,那车已经沿着盘山道开上了酒店的贵宾通道,径直停在门口。

经理亲自从大堂里小跑着出来迎接,司机下车,摆摆手挥退了过于热情的经理,只将钥匙递过给门童,转身快步到后座开门。

一双皮鞋踏下来,渐渐直起身化作更高大的身影,站在几个不算矮的北京男人中央仍是鹤立鸡群。天冷了,容凌西装外套一件同色的呢大衣,眉目漆黑,不笑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

“需要这阵仗?”徐靳吐槽。

钟黎不接这话,目光仍追随着他的身影:“我下去接他。”

她话刚落,他像是有所觉察似的抬头,和她的目光对上。

只一瞬他便冁然笑了,灯光正好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那样眉骨深邃、鼻梁优越、折叠度极高的一张脸,骨相俱佳,历经岁月而不见风霜。

可以说他只要站在那里,别人就都是背景板。

钟黎的呼吸有些停滞。

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低头踏入了大门。

五分钟后,两人在电梯口会面。

钟黎盯着他看了会儿,看得他都皱眉了,摘下软质的皮手套头也不回地甩给身边助理,缓步走过来:“我脸上有花?”

他身上还有外面沾染的寒气,钟黎却丝毫无觉,一个照面就扑上去,狠狠钻入他怀里。

容凌握住她的手,声音低低的:“怎么这么凉?屋子里没有开暖气吗?”

钟黎无奈地叹了口气:“想你,到露台上吹风等着。”

“真的假的啊?”他一副不相信的口吻。

气得钟黎横了他一眼,转身踱步就走。

他无声地笑着,高大的身影叠在她娇俏的身影上,跟着她的脚步一起移动。

两人好像连体婴儿似的。

进门时埋伏在门口的人纷纷窜出,彩带拼命往他们身上喷。

容凌无奈地揭去,又回身替她揭:“差不多可以了。”

大家笑哈哈,也点到即止。

这个点了自然没什么酒桌宴席了,容凌随便吃了两口蛋糕,跟凑上来的几人说了会儿话就抱着钟黎坐在客厅里聊上了。

旁人见到这一场景自然也识趣,没谁上来煞风景。

钟黎又喂他一口蛋糕,问他:“这段时间在外面工作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他稀奇地望着她,煞有介事:“你怎么抢了我的台词?”

钟黎翻了他一个白眼。

容凌笑着把她别过的脸颊又掰回来,吻了吻她的唇瓣。

手自然滑到后腰,摸到那一个略微凸起的蝴蝶结。

为了参加他的生日,她今天精心打扮过,一件银色挂脖礼服,后腰用欧根纱做成了非常别致的蝴蝶结造型,下摆层层叠叠如盛开的鲜花。

他的吻是火热的,有段日子没见,愈发让她迷恋。

周遭光线昏暗,客厅通往各个偏厅的通道上只亮着零星几盏壁灯。钟黎心脏骤缩,不自觉跳动起来,人却瘫软在他怀里起不来。

“……有人……”她小声提醒,指了指散发着淡淡橘光的右侧通道。

不断有欢声笑语和K歌声传来。

他的生日,倒给这帮人提供了不错的作乱的场地。

“不用管他们,又听不到。这么久没见,你不想我吗?”他手里微微施力,她随着前倾的力道趴在了他胸口。

掌心触摸到坚实的胸膛,心又跟着颤了下。

抬头就撞入他乌黑沉静的眼底,是平和温柔的,却也蕴藏着风暴。

这些日子分离时长久以来压抑的思念,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他没有再给她拒绝的时间,唇已经强势地压上去,辗转着含吮住她的唇,如卷着一片柔软的花瓣。

两人贴得太近了,且距离在逐渐缩短,钟黎觉得自己的理智和坚持正在分崩离析。

属于他身上的那种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正逐渐沿着她的皮肤侵袭入心脏,无声无息,撩拨着她本就脆弱的心弦。

这个时候再来埋怨自己没有自制力,似乎已经晚了。

钟黎暗叹一口气,不再作无谓的挣扎。

似乎察觉到她的妥协,他若有似无的笑声里带着一点儿愉悦,有力的手臂收紧,握住她一截细腰。

钟黎呼吸骤紧,咬了下唇,耳朵也被更深的红色替代晕染。

好在屋子里光线昏暗,看不真切。

这晚其他人玩得挺疯的,容凌却只是抱着她说了会儿话。就算是占便宜,也是点到即止。

等到后半夜,其他人渐渐远去,他才将手摊到她面前。

钟黎一怔:“干嘛?”

他理直气壮:“礼物。”

“这不算吗?都给你举办生日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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