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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京华的父亲没有挨过这个年。

年前, 容凌接到了消息,说葬礼就在这两天。他和徐靳几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吊唁一下。

虽现在程家势弱局势不明朗,场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

“中联大厦的建设正是关键时候, 黎黎, 过些日子,你跟我再去一趟香港吧。”这日在老家吃早饭的时候, 顾允章忽然提起。

工作上的事儿, 钟黎向来是热忱的, 且跟着顾允章能学到不少, 笑着点一下头, 说了句“好”。

顾允章又叫来阿姨, 把一个蓝色的盒子递给她。

钟黎诧异地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条手工苏绣围巾。绣工细腻而出众, 色泽鲜艳, 一看就不是凡品。

顾允章说是沈部长的夫人送她的,她觉得这颜色更衬她,就转赠给她了。

钟黎欣然收下。

吃完早饭,顾允章又让钟黎陪她去逛商场。

容凌手里的筷子搁到碗面上, 发出很轻微的声响,却像是某种提醒。

顾允章挑眉,看向他。

他倒也不客气:“您当我不存在呢?我这刚刚结婚,您又要带她去香港又要带她去逛街的, 真一点儿时间都不留给我啊?”

“都结婚了,以后大把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你急什么?”顾允章的表情一言难尽。

钟黎连忙打圆场:“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正好可以给我们提东西。”

容凌愣住。

顾允章也笑了, 因他这吃瘪的样子。

“还是你有办法治他。”她对钟黎笑了笑。

钟黎给她夹西葫芦。

“别给我夹菜了,你自己吃吧,我早上吃不多。”顾允章笑道。

话这么说,其实她一整天吃的都不多。

这一点容凌随她,对吃的兴致不高。

两人都是高度自律的人。

年前超市里很热闹,到处张灯结彩,门口的大厅里挂着一串串红色的小灯笼。虽有警卫跟着,顾允章偏要让容凌提东西,自己和钟黎在前面闲逛,说一些关于中联大厦的事情。

容凌只能苦笑,左手一个袋子右手一个拎袋。

“小五,我来拿吧。”常勇军过来时看到,伸手过去。

容凌摆手拒了,下巴朝前面点一点:“没看到她老人家就是想让我拎吗?怎么能假手他人?回头指不定又要怎么磋磨我。”

常勇军也笑了。

他前几天因为众海的项目摆了顾允章一道,借机把钟凯文给开了,好在她年后再任南中银行行长,不然顾允章可没这么轻易放过他。

钟凯文是顾允章的老部下,以前顾从政时就跟着她,后来她入商界更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两天天天在她面前哭求。

顾允章也没办法,只好寻了由头把容凌教训一顿。

场面上是圆过去了,钟凯文显然并不那么满意。

顾允章不满容凌某些行事作风,正好借着这次的事儿跟他摊牌了。

容凌面上附和,说回去检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人现在羽翼渐丰,私底下还是我行我素的那一套。

顾允章也拿他没办法。

好在她这几年不像以前那么拼了,不过分执着于此。

路过母婴区,顾允章和钟黎驻足了好一会儿。

“黎黎你们开始备孕了吗?前些日子妈又问我了。”顾允章的语气有点儿无奈。

对于生孩子这种事情,她和容应棠是没那么迫切的。

前些日子顾西月怀了,容凌上头的三个哥哥和姐姐都有了家室,也不用他们操心,她和容应棠本身也不是太热衷于关心这些柴米油盐的人。

奈何家里几个老人催得急,巴不得他们小两口立刻生上好几个。

尤其是她爸妈,打小把容凌捧在手心里,自然特别关心他的终身大事和生儿育女的事儿,隔三差五就要问上几句。

“已经开始准备了,只是……”钟黎干笑。

虽然顾允章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人,但跟她讨论这种事情,钟黎还是觉得尴尬。

虽然她们相处的时间不算短,顾允章也不是难相处的人,但钟黎更多还是把她当做领导、长辈来处,两人讨论更多的还是工作上的事儿。

不过她又不像王院士那样亲和,钟黎和她、容应棠单独相处远不似和涂美玲、聂正江在一起时那样自在。

就像小时候真的很不喜欢跟班主任待一起一样。

“别误会,我不是催你们,这事儿急不来。只是,如果已经开始备孕,有些东西还是要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顾允章道。

钟黎点头称是。

顾允章又跟她说了一些备孕的常识,还有应该准备什么样的文胸、衣服,钟黎一一记下。

“这些就算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批过来,你看着挑着点儿。”顾允章目光掠过一排差强人意的哺乳文胸,皱了皱眉。

她在衣食住行上还是非常考究的,逛商场也就买一些日用品,享受一下逛街的乐趣,不会真的需要什么。

钟黎和她出差时,穿的、用的大多也是她让人准备的,都是很好的东西。

“对了,我之前听说你跟华贸那边争得厉害,陈三喜让人拉了横幅来你事务所楼下闹事,没吃什么亏吧?”顾允章一面朝楼梯处走,一面关切问她。

“能有什么事儿?在哪一行混没有争斗。我抢了他的生意,他自然酸话一箩筐,尽使些下作手段。华贸建设这些年也就那样了,竟沦落到跟我一个小小事务所争生意?”在顾允章身边久了,她说话竟也这样自大。

说完,自己都轻轻笑了下,觉得稀罕得很。

顾允章不是容应棠,觉得年轻人还是要有锐气和朝气一点,闻言欣慰地笑了笑:“说得对,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我们虽然生活优渥,可人只要走在这一条道上,就没有不去争抢的道理。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可别像西月那样。也就现在家里还能庇护她,以后难说。”

钟黎忙笑道:“西月和凯舟不是处得挺好的?看得出来,凯舟是真心喜欢她的。”

“真情还是假意,谁知道呢?且就算是真的,世事无常,这世上最稳妥的只有钱、地位和利益,其他都是虚的,承诺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他对西月好,无非是我和清臣还在位,再喜欢,要是我们家里失势,他还能一如既往地对西月好吗?”顾允章摇摇头,表示她不相信人心可以经受考验。

“而且,西月打小就不喜欢人情世故,也不够努力,她不像你,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也愿意去经营。我这个女儿,我是操碎了心。”

这种事情钟黎不好插嘴,只好插科打诨地笑笑,含糊两句“怎么会”。

顾允章也知她圆滑,笑而不语。

容凌终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了魏允和卓硕,快走几步到了她们身边,问她们午饭去哪儿吃。

“听妈的吧。”钟黎在选择上向来都比较困难。

顾允章又是极有主见的,正好一拍即合。

他们最后决定是官房胡同那边的一家新开的土菜馆吃饭。

因来得匆忙,这边又是新店,没有早准备好的厢房,可老板一听来的是什么人立刻从楼上赶下来,满脸堆笑地相迎。

容凌不是吃客,但饭局多,且他和顾允章的身份岂是寻常,老板一接到电话就吃了一惊,亲自给他们安排上好僻静的厢房,又是介绍菜肴又是斟茶递水,亲力亲为,不求有功但求不要得罪人。

可凡事过犹不及,不止钟黎尴尬,容凌都有些受不了,淡笑道:“陈老板忙自己的去吧,我们随便吃个饭,没什么要紧事。”

对方这才走了,但还是一步三回头。

他人离开,先松一口气的是钟黎。

“这挟势的。”容凌嗤笑,戴上手套给她剥虾。

一只一只的太湖虾,他手剥给她盛了一盘。

“不用这么多,我吃不下。”钟黎忙道。

“吃不下我吃,我不介意吃你吃剩的。”他眉目拢着淡淡的笑意。

竟如擎在烟雨中,说不出的朦胧温柔。

这样肉麻,钟黎怕恶心到顾允章,下意识朝她看去,却见她神情自若,一副见惯不惯岿然不动的样子,正慢条斯理吃着一碟清炒芦笋。

锥形花瓶里插着一支红玫瑰,容凌伸手折下,去了根茎信手替她簪在了鬓边,目光深切望着她:“我们黎黎真美。”

“妈在这儿,我不过萤火之光罢了。”钟黎不忘拍一下顾允章的马屁。

“行了行了,你俩吃吧,我不做这个电灯泡了。”顾允章终于失笑,起身离开了包厢。

外面正下雨,钟黎有点担心,本想起身去唤她。

容凌拦住她说:“没事儿,常叔跟着她呢。”

他的目光继续流连在她脸上,忽的握了她的手,手里力道沉沉:“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能不能别老想着我爸妈?”

钟黎愣住,因为他这话实在有点儿不着调。

他眼底溢出笑意,也不像是正经的样子:“这么努力跟他们进修,我都怀疑你想走仕途呢。我爸那样,你别看风光,人人敬畏,他平时多警惕警醒,住的吃的也没比地里干活的好多少。那种苦行僧生活,你受得了?”

当然,他爸从小对这些物质上的东西也没什么追求。

钟黎说:“我这是尊敬长辈。哪里是你说的那样?”

“我也是长辈,你怎么不尊敬尊敬我?”他拨过一碟花生,指尖轻挑,慢慢给她剥掉红色的外衣。

越说越不像话了。

钟黎别开头,不去看他靡靡醉人的眼神。

他笑着将一颗花生仁塞到她嘴边。

钟黎怔了下,还是张嘴叼住。

舌尖在他指尖扫过,略有些湿滑,容凌怔一下,别开了视线。

玻璃窗外下着鹅毛大雪,撒盐似的飘荡在灰蒙蒙的半空中。四周的景致安静到仿佛冻结,唯有纷扬飘荡的雪花是动的。

这样安静的时刻,很适合煮一盏茶,促膝长谈。

钟黎看着他会儿,忽然窝过去靠到他怀里,双手搂着他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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