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7章 意气用事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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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油沸沸，无论是活着的死了的人被沾上，瞬间就是浓烟滚滚，烈焰炎炎，一股黑烟蒸腾而上，直冲天空，遮掩天幕。

攻防双方都是沉寂下来。

攻城再猛，也不能冲到火海之中去，对垒双方看着烈火中的身影，倾听着从地狱传来的惨叫，也许会有不少人心生悸意，但眼中却不会有任何的怜悯。

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下一个如此哀嚎堕入地狱的很可能就是自己。

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任何怜悯可言。

后方的平原之上，旌旗招展，“李”字战旗下，太史存勖骑在马背上，面色冷峻，望着连续数日都没能攻破的京都城，眼眸中满是寒意。

忽听得后面传来骚动，又听一人大声道：“别拦着我，我要见大将军，闪开！”

太史存勖听到声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让他过来！”

来人却是罗湘，从人群中抢过来，拱手道：“大将军，下官已经劝说数次，大将军都不置可否。虽然下官知道人微言轻，可还是想再一次劝说大将军。”抬手指向黑烟滚滚的京都城，大声道：“大将军，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三天来，将士们发起十几次攻势，京都城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被攻破的可能。您也看到，守军现在是越打越有经验，短短三天，柔玄军已经死伤两三千人，这样打下去肯定是不行。下官恳求您再想一想，先将将士们撤下来，让他们歇息两天，这两天咱们再好好商议……！”

“罗参军打过仗？”太史存勖骑在马背上，也没有看罗湘，只是淡淡问道：“你是在教本将如何打仗？”

罗湘道：“下官绝不敢对大将军指手画脚。不过下官是参军，也曾参与过制定作战计划，谈不上多有本事，却也不算无能。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扬长避短。如果大将军的兵马趁京都军部署好防务之前突然杀到，或可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有可能攻破。但如今他们早就布防多时，城防坚固，准备充分，大将军麾下的将士虽然骁勇，却并无攻城的经验，而且器械缺乏，这个时候强攻，只能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万不可取。”

太史存勖面色淡定，并不说话。

“柔玄军野战无敌，所以他们不敢出城。”罗湘道：“我军要扬长避短，就是围困京都，让他们自乱阵脚。大将军手握数万将士的生死，绝不可意气用事。下官也知道老将军被害，大将军定是悲痛无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围死京都，京都迟早要破，到时候大将军要为老将军复仇自然是轻而易举。眼下……！”

太史存勖却已经冷声道：“罗参军，你的话太多了。我军正在攻城，你却满口伤我军士气的言辞，意欲何为？”

罗湘见太史存勖一双锐利的眼眸子盯着自己，心知太史存勖性情顽固，难以劝说，苦笑道：“下官身份低微，但也知道复兴李唐在即，只要我们不出差错，定然会成功。”上前两步，靠近太史存勖，声音略低，道：“大将军，您仔细想一想，如果……如果柔玄军失利，会是怎样的结果？目下虽然天下局势对公主有利，但诸多州郡却还没有宣誓效忠，随时都可能起变故。正因为天下都知道大将军效忠公主，徐州军和柔玄军共同复兴李唐，实力雄厚，所以大家都觉得复兴李唐有望。可是一旦大将军这里出了变故，天下局势就很可能出现扭转，到时候……！”

“大胆！”太史存勖不等他说完，厉声道：“罗湘，如果不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你在此乱我军心，本将定会将你斩杀。”

罗湘长叹道：“大将军，下官已经尽责，一切终究还是由你决断。如果真的乱了公主的大计，到时候悔之晚矣。”心知太史存勖因为太史弘被杀，已经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领兵大将，意气用事，那是大忌。

特别是素来沉稳之人，一旦真的出现意气用事的状况，那就是九头牛也难拉回来。

太史存勖坚持己见的性情，曾经帮助他立下了无数战功，但这样固执的性情，一旦做出错误的决定，往往也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带罗参军下去。”太史存勖吩咐道：“前线危险，他是公主心腹臣子，不要再让他到前面来涉险。”

两名军士上前，罗湘只是苦笑摇头，退了下去。

太史存勖身边几名部将看着罗湘离开，他们都知道罗湘所言并没有错，但大将军心意已决，连罗湘的面子也不给，作为他麾下部将，更是不可能劝说成功。

“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先退下，今夜休整。”太史存勖道：“令后面连夜继续打造云梯，明日再攻！”见诸将神色凝重，却是叹道：“你们是否都觉得本将意气用事？”

诸将面面相觑，自然不敢承认。

“父亲被刺杀，首级悬于城头，消息无法瞒住。”太史存勖声音不大，只有身边几位部将听到：“他老人家在军中的威望你们比谁都清楚，将士们知他被刺，都是愤怒无比，但你们可知道，愤怒过后，又会怎样？”

诸将都是看着太史存勖。

“愤怒过后，就是慌乱。”太史存勖道：“父亲被刺杀，会让将士们在愤怒过后生出惊乱之心。一军大将在自己的营帐之中被刺杀，这对将士们的士气打击是致命的，如果我们毫无动作，会让他们的士气愈发消沉，最终会变得人心惶惶。”遥望京都城，缓缓道：“无论我愿不愿意，都要打，即使无法破城，却也能够暂时稳住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