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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日他去太庙,实际上也就是想坐一会儿。

给朱家的祖宗们上上香,尤其是他有点怀念弘治皇帝。

其实也不是矫情,大概是应该他布的局、撒得子,已经完成了绝大多数,所以反而有些空下来,于是乎就到这里来了。

太庙里是历代皇帝,而且还有画像。

朱厚照站在那边仔细盯着弘治皇帝那张,其实有点不像。

再往前看,朱元璋、朱棣……

这些名字竟然也和他扯上了关系。

弘治十七年,淮王朱祐棨因为惹上了浙江贪腐窝案,所以落得个贬为庶人的结局。但当时弘治皇帝还在,他是很爱护家里亲人的。

贬为庶人是朱厚照多少带点‘撒娇’才争来的结果。而且只是针对朱祐棨做了处罚,并没有除藩。

也就是说宗藩体系中,还是有淮王这个位置,只不过坐这个位置的人换成了朱祐棨的弟弟朱祐楑。

现如今淮王一系又涉大案,朱厚照其实也有些惊讶。

他不明白,或许是藩王和当地什么人勾连,已经形成了某种生态。

如果是这样,那确实不是换一个人就能解决的。因为王府一定要那么多的银子挥霍,新上任的淮王又能怎么样?

除非是把刀砍向自己,从此洁身自好,遵守朝廷法度。理论上可以,可朱家这一堆王爷就是养着得一堆废物。

如果个个都能有这个觉悟,皇帝都不需要心烦了。

所以朱厚照也叹气。

“……爹,有些话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讲,当初你还要轻轻处置淮王,看看眼下呢,即便重重处置,他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是个好人,对谁都好,尤其对我也好。”

朱厚照就坐在圆圆的软塌上,一边发着呆,一边这么自言自语,“做皇帝的人里,你也算是很特别的一个了,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大概……”

“……你也不知道我怎么想。朱家的这些子子孙孙,能照顾的我还是照顾一些。但是照顾不了的,你也别怪我。我是为了大明。前面的爷爷、曾爷爷也是一样,都别怪我。其实说不准你们还会谢谢我,等我挂在那里的时候,我坚信大明一定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好。”

“现在宫里空旷的很,您老生的几个孩子,现在就剩下我这么一个,连个围在身边闹腾的弟弟妹妹都没有。每天见的不是太监就是宫女。再过几年吧……再过几年,儿子我也要出宫去看看。大明的大好河山倾注了我这么多精力,我去看看总不过分吧?”

“在北边儿子我打赢了一次,老爹你脾气好,给那帮北虏欺负欺负就算了,我可受不了。你瞅瞅人家大汉,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再看大唐,内外诸夷,凡敢称兵者,皆斩!咱们大明原来也还可以,可凭什么到咱们父子两人就要受人欺负?我不服气,而且要争这口气,他达延汗和火筛这些人又不是铁木真、忽必烈,凭什么就打不过他?”

“就是真的铁木真来了,我打不过他,我也还是不服气。回头积蓄几年力量,我还是要和他们打。如果汉人在我的治下还不能扬眉吐气,我就不配当这个皇帝。所以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我要让后世人提到正德的时候,知道大明有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皇帝。这是一种精气神,只要种在民族的血脉里,三五百年后它也还是会起作用。”

“反正今天我就是讲到哪里算哪里,随便把这些讲给你听。以前我是信奉无神论的,现在不好说。你要是听得到,不要气,也不要笑,总之大明这个担子,我肯定给你挑起来,其他的不必多讲。对了,你最好保佑我生个儿子。我要是不生儿子,干得再好,也不够后面那家伙败的。”

外面的刘瑾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总之他是忽然听到一声‘传旨’才进去的。

到了里面之后老老实实的跪下,而皇帝已经双腿盘好端坐于屋子中央了。

“传旨。吏部尚书王鏊任事勤勉,公忠体国,事君赤诚相待,公而忘私。实为我大明国之干臣也。兹以浙、闽要地,控制需人,特命其总督浙江、福建两地军务、节制水路各卫兼理粮饷!”

刘瑾得了圣旨不敢耽搁,立马就去内阁。

内阁里,李东阳和谢迁都知道皇帝为何会任命浙闽总督。当初他们还推荐过梁储。

现在王鏊亲自出马,其实就是他们也没有想到。

本朝,王鏊是正儿八经的帝师身份,论道德水平,胜过他的没几个,论做官,胜过他的更没几个。

这样的人,忽然放出去做两省总督。

可想而知,当地的官员会如何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平叛呢!

李东阳马上磨墨执笔,皇帝是嘴巴上说说,等到他们这些大学士落了笔,就是一篇文章了,而且字体俊秀,不偏不倚,极为整洁:

“……入浙闽之后,尔居中调度,严饬文武官吏,两省巡抚三司等官,听尔节制。凡兵马钱粮及漕运、盐法、屯田、水利等项,有可兴利除害,裨益地方者,皆可妥当施行。敕中开载未尽事理,许便宜行事,不从中制。尔以旧劳才望,当兹重寄,须持廉秉公,殚忠竭力,用奏肤功,以肤懋赏,钦此!”

写好之后,圣旨立马送到御前。

朱厚照此时心志已坚,简略一眼扫过后,淡淡道:“用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