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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役夫纪律,能否令行禁止,则在于冯毋择之责。

冯毋择亦是不冷不热,道:“役夫职责,在于修建长城,况役夫手无寸兵,面对东胡劫掠,也唯有退守保命而已。”

“不过,明日大典之后,役夫便是身怀巨财了。虽更易叫东胡人觊觎,然为了粮布不失,人人也必将竭力自保。”

“只是击退东胡人的重任,就劳动武宁候了。”

即便是为了粮布,也不会在东胡劫掠时受惊溃逃。

散乱无纪则更不会,如何管理役夫,他冯毋择早已驾轻就熟。

一番对话,双方都已有默契——

都是重任在身,不容有失,那便全力协作,绝不拖人后腿。

李左车颔首:“职责所在。”

冯毋择:“职责所在。”

……

等到日入时分,高台已经垒就。

李左车便欲上前去与仙使见礼,并禀报明日防卫部署事宜。

来到近前,见到仙使正与冯毋择说话,李左车就此止步。

只是李左车双耳尚算灵敏,依稀能听到话音。

不过仙使既未悄声低语,他又停在礼仪距离之外,倒不必惊慌再退。

“……正好时候尚早,我索性先给你们切割、凿出几台石磨。”

仙使说起话来,有滔滔不绝之势:“役夫们这两日是吃的自带口粮,可明日赐发的工餐口粮玉米,那真是粒大又枯硬!不提前泡上几日,轻易煮不熟。

还是得用石磨,磨成玉米糁或玉米面,煮成玉米粥糊,或蒸成玉米饭,才能入口。”

只要是五谷粮食,再如何干硬,也总比嚼树皮草根来得好。

李左车心道:仙使果真妥帖。

那边不等冯毋择谢过,仙使又道:“以往发的工餐口粮,统一煮食时,有伙头营的役夫去采些野菜,或在城镇去换购菜蔬一起煮了改善口味。

偶尔还能换头肥猪,添些荤腥。”

“只是如今在这杳无人烟的边境,也只能小心挖些野菜——眼下冬日还没有鲜活野菜,殊为不便。”

“要是再不能把主食磨得细腻好入口些,可如何能吃啊?”

李左车再次心道:仙使真是细心。

当下又生出一个想法:役夫们缺少荤腥,他或许可以率军北进,去东胡牵些牛羊回来,换与役夫们。

如此互惠互利,手下士卒也能有点赚头。

那边冯毋择道:“仙使仁善,臣替三万余役夫谢过仙使!”

仙使则摆摆手,转头就下令神兽:“去割直径五尺、厚三寸的圆柱石磨盘来!上下磨盘配对,一共十对。”

神兽应令而去,仙使回头道:“考虑到役夫人数众多,又要随工程进度移动营地,便只打凿十个石磨。”

“不大不小,上下两块磨盘可以卸下,单独搬抬转移,更为方便。”

冯毋择揖礼:“仙使考虑周全。”

边,切割石磨的事情安排下去。

终于顾得上,招呼不远不近等待召见的李左车。

仙使面目和善,活泼地招手:“武宁候,久等了,快过来。”

李左车应声上前,先向仙使见礼:“臣李左车,见过仙使。”

仙使也果如传言谦和仁厚,扶住他胳膊:“李将军无需多礼。”

之后李左车又揖礼,与仙武侯英布、智武侯张良相见。

对方也依礼回见。

礼毕,李左车禀道:“臣遵陛下旨令,率兵三万方已赶到。”

“近来东胡作乱,劫掠财货人口。臣认为,东胡近日若要劫掠,恐会在大典之后,趁役夫们手握粮布时,突然来袭。”

“因此臣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李将军说来听听。”

李左车方才继续道:“臣欲在明日护得仙使大典后离去了,便兵分三路,一路在工地后方,隐匿留守,两路东西侧翼散开。

如此,敞开口子,静待东胡来袭。”

届时,便能一举歼灭东胡来敌!

冯毋择看了李左车一眼,没有言语。

此计是以役夫为饵,诱得东胡来袭,而后合拢围歼。

李左车抬头,却见仙使神色犹豫。

与这武宁候李左车,周邈只在岁首大朝贺和之后的大宴上,不远不近地见过两回。

再就是这次离开咸阳时,同行了一小段,最后就是现下了。

周邈看着李左车,神色犹豫:“计是好计。”

“但是,以役夫为饵,有所不妥。”

在当初的济水桥魇咒案时,虽是因为两名役夫被砌入桥身,才险些导致任务失败。

而在这之后,再没出过一例事故,没有役夫在任务期间身亡。

不过先前在咸阳第一次遭遇大刺杀时,则已经证明役夫身亡但不妨碍工程质量时,不会影响任务。

可即便确定不会影响任务,他也不赞同以役夫为饵。

李左车眼中余光观察到仙使神色变化,也不顽固。

果断道:“既有不妥,那臣便转换策略,陈兵前线,以守代攻。”

在原本历史中,楚汉之际,李左车初为赵国将军成安君陈馀的谋士,被赵王歇封为广武君。

后来韩信、张耳攻赵之时,背水一战,时为赵国权臣的陈馀不听李左车建言,以至兵败。

而后韩信获李左车,以师事之。李左车为韩信筹策,而下燕齐之地。

可见李左车确有智慧谋略。

眼下证明,也确实如此。

但以守代攻,若是东胡大军来袭,又如何能确保役夫无一人伤亡?

周邈陷入为难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