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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这首歌曲的舞蹈和服化道部分,我们能够修改的最大的权限,能到哪里?”顾夜宁问。

陈思燃实事求是地说:“要看你想要修改到什么程度。”

顾夜宁说:“这首歌单听歌曲部分,其实不算是那种撒娇卖萌装可爱的类型,对吧?虽然青春洋溢,但是其中也的确有些……忧伤的部分在,对毕业,对离别,对即将和心爱的人告别的不舍。”

陈思燃点了点头。

这也是他虽然绝望,但没有绝望到底的原因,觉得还能救一下的原因。

“虽然这首歌,一听是校园背景,又是表白的第二颗纽扣,所以大家第一反应都是像之前那几次舞台的校园歌曲一样,青春可爱的男学生风格,但我觉得歌曲有点模棱两可,我们就抓住其中的模棱两可。”

“这可是毕业曲啊。”

“毕业曲有很多种诠释的风格。”

陈思燃说:“比如说呢?”

“比如说,清凉性感,清新悲伤,甚至委屈愤怒。”顾夜宁举例。

《第二颗纽扣》中的主角,表白可是失败了的。

陈思燃说:“但是大众印象摆在这里,你看我们的队友,基本都是年纪比较小,长相比较清纯的,一看就是……”

涉世未深男大生。眼里都是清澈的愚蠢。

“思燃哥,没有人规定,怎样的长相就应该去表演怎样的舞台。”顾夜宁不赞同他的话。

“可塑性这个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的。”陈思燃也不赞同顾夜宁的话。

顾夜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陈思燃是那种,他其实不太愿意碰到的队友类型,一方面,他想要在团队中作为“领袖”的欲望很强烈,并且不愿意接受更多的新观点。而另一方面……

对方神不思蜀。

显然,陈思燃虽然目前和顾夜宁站在同一战线,但必然心存未来能够因为第二轮淘汰,能够在票人环节被票出去,分配到其他组的想法。

不能既要又要。要不就任凭别人安排,等待离开的时机,要不就积极讨论,不要刚愎自用。

“身在曹营心在汉”自己做不到,既然给了他这样堪称“艰苦”的环境,努力克服才是硬道理。

果然,陈思燃还是想要说服顾夜宁,遵从节目组的安排。

“但从没出过这样的先例,我听说,上一届三公排名倒数的两个组,也曾经和节目组沟通过舞台服装问题,但没有得到解决。”陈思燃说。

他说的“听说”,必然是云上娱乐某些人脉得来的消息。

顾夜宁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你说的情况,是以往的三公选曲,上中位圈都集中聚集在两三首歌里,现在《第二颗纽扣》,有我们,未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人。”

他说的很现实,因为从目前的练习生排名来看,第二轮排名,可能有好几个练习生都会被淘汰,的确存在新人被补进来的情况。

陈思燃沉默了。

他不能否认。在选秀里,练习生的排名和背后撑腰的资本,就是筹码。

但另一方面,他实在不愿意承认顾夜宁的想法有可操作性,之前几次舞台他都作为领导者存在,不太能忍受比他更有主见的人出现。

当天晚上,被投票进《第二颗纽扣》的练习生陈展被节目组宣布退赛,和陈冰一样,他、史桐和孔岳三人离开得迅速且悄无声息。

顾夜宁在浴室里练习微笑,反复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咧嘴,再收敛笑容,咧嘴,收敛笑容,循环往复。

但笑容不像舞蹈,不是反复练习就能够熟练掌握动作,形成肌肉记忆的,他在自己的笑从僵硬逐渐变为尴尬之前,从浴室里出来,沮丧地捶了捶脑袋。

“这么大个学霸,小心把脑袋捶笨了。”一只手从身后探出来,拉下了顾夜宁的胳膊。

他回过头,看见房间的门是开着的,拉下他的手的是贺天心,正冲着他笑。

“啊,你来了。”他有气无力打了个招呼。

“他因为没被选进青睐的歌曲,已经郁闷很久了。”谢逅说。

他又在,熨烫衣服。

顾夜宁对此习以为常,甚至在经过走廊的时候,顺手把谢逅架在鼻梁上,因此蒙上了一层细细白雾的眼睛取了下来。

谢逅被他吓了一跳,接下来的话卡在了嗓子眼。

他瞪了顾夜宁一眼,低下头继续手里动作。

贺天心搂着顾夜宁,一边观察他的表情,一边问:“那你的头发怎么办?要换个颜色吗?《第二颗纽扣》是校园曲吧?”

顾夜宁说:“如果确定是这一组不会变化,我会联系公司,把银发染回黑色。”

他的计划是三公发色在原有基础上进行变换,留发到可以扎起的程度,这样无论是《Harder》、《修身大衣》还是《Lucky Friday》,都不影响计划中的发型,却没想到《第二颗纽扣》让这项计划中道崩殂。

他的心更痛了。

贺天心煞有介事地帮他捂着胸口:“没事,真不喜欢咱看看淘汰之后能不能被票出来换组。”

顾夜宁抬头瞥了一眼摄像机,确认它已经被衣服遮住了。

“我这个组……挺难的。”他说。

“你们组一群中位在淘汰边缘的练习生,保守估计最后是要接受新人进去,而不是票选老人出去的。”卫南星理智地分析,“所以夜宁大概率得用这个舞台表演了。”

贺天心其实也清楚,又拍了拍顾夜宁的胸口算作安慰。

顾夜宁看了看《修身大衣》组的管风弦和谢逅,《Lucky Friday》组的卫南星,以及《Harder》组的贺天心,一时间悲从中来。

他已经通过其他练习生的手机,以及和公司在选曲后的通话,看到了粉丝们之间的混战。

自己的粉丝和自己一样思虑过度,导致选曲出现问题,也或许有几个选项的票数是类似的,而节目组为了某些所谓的“效果”,顺势而为的一次。

对此公司的意见是,去做吧。

好好做。

顾夜宁:……怎么好好做?以《第二颗纽扣》目前的编排,是能战胜现场脱衣服的《修身大衣》组,还是顶森晚整理胯扭腰一个不少的《Harder》组,亦或者直接能把公演现场变为夜店蹦迪的《Lucky Friday》组?”

因此必须和节目组商量。

自己已经要当增加戏剧性和冲突感的工具人了,还不许工具人提要求了?

顾夜宁在次日又找了陈思燃谈了一次,对方对此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显然是还在想着能够离开本组就最好了,顾夜宁要的就是他这种“行啊你去吧我不管了”的默许,于是他问了熟悉些的选管,直接找上了导演。

“你想对编舞做改动?”

顾夜宁知道时间不多,本组的大部分练习生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废物”,但实力平平的占多数,需要充足的时间练习。

“不仅是编舞,我不确定我们三公舞台的衣服有没有定下来,所以如果可以的话……”

上辈子令他印象深刻的,和他们的制服区别并不算太大的翻领校服,顾夜宁觉得不行。而因为三公后票人换组还没开始,每一组的正式成员未定,因此他认为,舞台服装也还没有准备好,所以不会影响节目组的利益,还有一点点商量的余地……

没想到导演居然没有立刻否决他的想法,摸了摸下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随即说:“但你要知道,如果你最后离开了《第二颗纽扣》组,或者大费周章之后,还是整组现场票排名靠后,舆论会是怎样的吧?”

毕竟在节目里,练习生的权限很小。顾夜宁这种直接找上节目组表明意愿的行为暂且不提,连二公自己沟通细节和道具,大部分练习生都不会去做,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练习上,至于其他的,都依赖于道具组。

“我知道。”

他也清楚目前虽然自己的风评不错,人气也很高,但是对他这样的练习生,大众会更苛刻。

“还有,相比于你,你们组排名在二十三位到七十位的练习生,才更需要加票。”导演的眼睛锐利地看向顾夜宁,“哪怕你这一组不拿到加票,按照你目前的排名和票数,下一轮淘汰,C位还是十拿九稳的事。”

他的意思昭然若揭。

——顾夜宁没必要考虑同组其他练习生的处境,以现在顾夜宁和第二位以及出道组的票数断层情况,他不会因为三公舞台输给其他练习生,拿不到加票就从稳固的C位掉下来。

顾夜宁坚持说:“但我还是想努力一次。”

他的胜负欲和完美主义不能容忍自己表演出上一世那样一个舞台,也不能接受自己所在的组被好几个组现场投票战胜。

导演看着他。

像是在掂量什么,权衡利弊,半晌他露出了一个罕见的笑容,拍了拍顾夜宁的肩膀。虽然这笑容不达眼底,看起来只是商人表达友好的方式,但对顾夜宁来说足够了。

“好吧,小顾。”他说,“那你就试试吧,你所说的部分,你自己和编舞老师商量,你们组的服装到底想要怎么改,今天之内要给我,和服装老师一个答案。”

他顿了顿:“——你们的三公舞台距今,不到两个星期时间,最后的结果如何,你也清楚要由你自己来背。”

本质是利益置换。

导演给他的所谓“权限”,也是在舆论偏向顾夜宁,大批粉丝和观众依旧坚持质问节目组的情况下产生的。

尤其是顾夜宁在当晚看到盛繁的手机里,节目组新发的那条微博的时候,这种想法就更清晰了。

他们发微博表示,关于顾夜宁,以及三公的部分表演舞台,有小小的“惊喜”在等着大家,希望大家可以好好期待。

不得不说,一部分节目组请来的水军将舆论往“补偿顾夜宁”的方向带是有效的,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间。

顾夜宁的粉丝一边要继续冲节目组,要求给个说法,一边也的确因为三公选曲的失误正焦头烂额,内战不断,甚至没空去暴打别家粉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