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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献皇后十分偏爱如今的皇帝杨广,所以在点评窦夫人嫁妆的时候,都把杨广带在身边。

杨广眼光极高,心性骄傲,虽爱珍宝,但也不至于对一个注定会成为孤女的人的嫁妆起心思。唯独在这颗火珠出现的时候,他脸上出现了惊叹和心疼的神色。

窦夫人相信,皇帝应当是还记得这颗火珠的。

她擦干眼泪,也将心中的回忆压下。

她笑道:“娘没事了。还想看吗?娘让人拿个架子来,今日看个够。”

李世民先高兴道:“好啊!”

然后他挠了挠脑袋,道:“如果娘亲看了难过,就不看了。不看了不看了,我不看了,没什么好看的,对吧,阿玄?”

李玄霸点头:“对。”

窦夫人笑道:“不难过了。二郎,去把四郎和五郎带来,我们一起看火珠。”

李世民点头。

李世民离开后,窦夫人又让女婢去请李建成来。

窦夫人一手抱着匣子,一手牵着李玄霸,往庭院里的亭子走去。

待坐下后,窦夫人把匣子放在石桌上,看向沉默的李玄霸:“大德,你是否不喜祖母和父亲?”

李玄霸眼皮子抬了抬,拱手道:“没有。娘,儿没有不孝。”

窦夫人叹气:“你祖母和你父亲也是疼你的。”

李玄霸道:“儿知道。儿对祖母和父亲一直很好,娘为何这么说?”

窦夫人抿了一下嘴唇,摇摇头:“罢了,娘不说了。就当娘胡说吧。”

她对李玄霸招了招手。

李玄霸道:“我咳嗽还未好……”

窦夫人道:“过来。”

李玄霸只好走到母亲身边,被母亲揉搓脸。

他眼中满是无奈。我脸上的肉又不多,娘去揉搓二哥啊。

窦夫人把李玄霸的脸揉搓红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屈指弹了一下李玄霸的额头。

李玄霸捂住额头:“哎哟。”

窦夫人终于笑了:“罢了,你虽然心思重,但也很懒,如果别人不算计你,你也是不屑于算计人的。不过你还小,不要想太多。本来你身体就弱,想太多身体就更好不了。你都比二郎矮半个头了。小心以后你和二郎走在一起,别人还以为你是二郎的儿子。”

李玄霸瞪眼吸气,第一次在母亲面前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怎么可能!”

窦夫人忍俊不禁,又弹了李玄霸额头一下。

李玄霸捂着额头,淡然的表情终于裂开了缝。

窦夫人继续弹。

李玄霸转身,用后脑勺对着母亲。

窦夫人就弹李玄霸的光秃秃的后脑勺。

李玄霸磨牙,脑袋一抽,抱着头躲在了桌子下面。

刚蹲下,李玄霸就脸一热,意识到自己现在很蠢。

窦夫人笑得前俯后仰。

李玄霸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远离欺负儿子的娘亲。

窦夫人对李玄霸招手:“过来。”

李玄霸磨磨蹭蹭,在窦夫人再次呼喊时,苦着脸慢慢挪动过去。

果然,窦夫人又开始揉搓李玄霸的脸。

李玄霸一脸生无可恋,心里疯狂喊救命。

李世民刚踏进心声范围,就被李玄霸疯狂呐喊的“救命”震得直捂耳朵。

可惜捂耳朵是没用的。

还好弟弟们的到来,解救了被母亲当做大玩具的李玄霸。

李玄霸立刻躲到张开双臂,像老母鸡一样保护弟弟的李世民身后。

李世民沉沉叹了口气,道:“娘亲,别欺负阿玄,阿玄病还没好呢。等阿玄病好了,我把阿玄送到娘亲手里,娘亲慢慢玩。”

李玄霸气得高抬腿蹬了二哥屁股一脚。

李世民捂住屁股一个踉跄:“哎哟。”

“哈哈哈哈哈。”李元吉鼓着掌大笑,笑得牙齿都露出来了。

李智云被李元吉爆发的笑声吓了一跳,犹豫自己要不要跟着笑。但他笑不出来啊。

不一会儿,李建成也黑着脸过来了。

他瓮声瓮气拱手作揖道:“母亲,我正在看书,没空与幼弟们一同玩耍。”

窦夫人一言不发地把匣子打开,将水晶球放在了架子上。

璀璨的金色光芒瞬间俘虏了众人的视线,连已经见过一次的李玄霸和李世民,都不由再次被美丽的水晶球吸引。

“这是……这就是传说中的至宝火珠吗?”李建成喃喃道,不由自主上前一步,想要触碰美丽的“火珠”。

窦夫人将火珠递给李建成。

李建成小心翼翼把玩了一会儿火珠。

火珠入手温润,李建成很担心一不小心火珠就会从手中掉下来,便赶紧将火珠放回了架子上。

窦夫人道:“都来摸摸。”

连熊孩子李元吉抚摸火珠的动作都很小心翼翼。

孩童其实很聪明,知道碰坏了什么会挨打。有父母看着的时候,他们一般很乖巧。

李玄霸也上手抹了一把。

水晶而已,不过如此。李玄霸琢磨着等赚钱后,就去买一块大水晶原矿,自己车水晶大珠子玩。

待太阳的角度变换,阳光不再照射进亭子中时,窦夫人才将火珠收起来。

“明日我再拿给府中娘子们开开眼。”窦夫人叹了口气,“过几日,这火珠就不属于唐国公府了。”

众人不解,只有李玄霸皱眉,意识到了什么。

窦夫人直视着李建成的眼睛,道:“大郎,这火珠娘本来是准备传给你的妻子。”

李建成拳头攥紧,声音低沉:“那母亲现在想传给谁?!”

窦夫人平静道:“现在娘要把火珠进献给陛下,请求陛下给你官复原职。”

李建成睁大眼。

窦夫人道:“你祖母在你刚懂事的时候就告诉你,唐国公府都是你的,所有都是你的。所以你过于傲慢,认为自己仿佛就是这天地的中心,什么都会顺着你的心意来。可是毗沙门啊,就算是你父亲,如今的唐国公,也不敢说自己能随心所欲。”

李建成垂下头,拳头攥得更紧了。

窦夫人继续道:“确实,无论你成器或者不成器,唐国公都是你的。你父亲当年只七岁就能当唐国公。可你知道那时你祖母护着你父亲,日子过得有多苦吗?”

李建成道:“儿知道……”

窦夫人训斥道:“不!你不知道!你若知道!就不会和人醉酒胡言乱语!你父亲等了多少年才等到征辟入朝?唐国公府蒸蒸日上的时候,你身边那些奉承你的人中有多少真心盼着唐国公府好?有多少就等着抓唐国公府的错处?”

“是,无论如何,将来唐国公府都是你的。可若是你无能,唐国公府还能剩下什么?一个空荡荡的爵位?就算是爵位,若是皇帝不喜,也会轻松给你摘掉!”

“你祖父为了延续唐国公的爵位,在战场经历过多少场厮杀?你父亲将来也一定会上战场拼命,这才能保证爵位传到你手上的时候仍旧是‘唐国公’。”

“你的弟弟们都可以不用小心谨慎,甚至都可以当个无能的纨绔子弟,唯独你不能!因为你若担不起唐国公的担子,这世上就不会再有唐国公!明白吗!”

李建成跪下,第一次流出了真心悔过的眼泪:“是儿子的错,儿子知错了,是儿子不谨慎。”

窦夫人语气缓和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这件事的起因不是你,为何要怪你。因为你是唐国公啊,无论是你的长辈或是你的身边人,都只是给你出主意的人。拿主意的人是你。将来只有你能替唐国公府做决定。所以你现在就要学会承担责任。”

她起身将李建成扶起来,语重心长道:“起来吧,再好好看看这火珠一眼,把这火珠记在心底。记住这本来应该是你的,现在不是了。”

李建成哭着道:“是,儿子记住了。”

独孤老夫人听到这里的事,担心窦夫人把李建成训得太狠,虽然身体不适,仍旧颤颤悠悠过来劝说。

见窦夫人只是带着孩子们玩耍,独孤老夫人正准备离开,却见到了这一幕。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想起了曾经的艰难。

独孤老夫人摇了摇头,悄无声息地离开。

回到屋里后,独孤老夫人握着张婆的手,泪水浑浊:“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我是不是真的把大郎宠得太过?”

张婆安慰独孤老夫人道:“大郎君还小,还只是个孩子,现在有些不成熟是正常的。等大郎君娶了妻,有了孩子,自然而然就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