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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翻白眼:“呵呵,别误会。这前倨后恭把我看懵了。我还以为那群勋贵要排挤我们了呢。”

李玄霸一边让人记录礼物,之后好还礼,一边在心里道:【二哥,你这就犯了后世历史爱好者研究历史时常犯的二极管错误了。】

李世民默默看着弟弟。什么历史爱好者什么二极管,哥哥听不懂啊!

李玄霸也不管李世民能不能听懂,继续叨叨:【后世常常划分一个个群体,把一个群体当作一个有统一思想的人对待。比如什么六国旧贵、地方豪强、士族门阀、勋贵武将、科举文官,写到小说里,那隋唐的敌人一定是士族门阀,宋明的敌人一定是仕林文官。】

李世民眼皮子狠狠跳了跳。

虽然他早就从弟弟的“预言”中猜到了一些事,但弟弟这次直白地将“隋唐”并列,还是让他的小心脏吓得差点从胸膛里蹦出来。

李玄霸:【其实哪可能有什么共进退的某群体?划分群体只是让后人更好地理解当时的利益纠葛,但所划分的群体本身,他们并没有自己是一个集体的意识,也不会为了自己这个群体团结一致做什么。比如隋唐,拖后腿的人中有世家门阀,改革时弊的大臣也多出自世家门阀。宋明也一样。】

李世民琢磨,那宋明,莫非是隋唐之后的朝代?

李玄霸:【杨广的改制确实损害了关陇勋贵的利益。但在隋朝还强势的时候,关陇勋贵可不会联合起来做什么,反而会为了争抢剩余的利益内部竞争更加激烈。直到隋朝虚弱的时候,他们才会趁势而起。隋朝末年农民起义的时候,关陇贵族还努力帮杨广平叛呢。】

李世民的眼皮子又狠狠跳了几下。

什么叫农民起义?那不是民贼叛乱吗?!弟弟你这话,好像你站在民贼的一方似的!

李玄霸:【事实上隋末割据势力除了我们唐国公府之外,薛举虽出身河东薛氏但实际只是旁支,早就迁居兰州金城,是边陲豪强,这‘河东薛氏’的名头是联宗而已;李密就更不必说了,他那瓦岗寨是夺的农民起义军首领翟让的军队,一卑鄙小人而已;除此之外,王世充是胡人、窦建德是平民百姓。】

李世民默默记住这几个人的名字。

李玄霸:【其实隋末众多势力基本都是农民起义军为主,然后豪强加入农民起义军,夺走他们的军队指挥权,想要借鸡生蛋。堂堂正正举起旗帜从头到尾参与其中的只有我们。当时很多势力都冷眼看着我们,等我们跌个大跟头。】

李世民明白了弟弟的意思。

从史书上的记载来看,这最先加入逐鹿的势力一般都会被群起攻之,一般来说很难走到最后。

若真的到了天下大乱那一日,隋朝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实力,灭亡时一定会爆发出极大的伤害。所以那时其他手握兵权的勋贵才按兵不动,等唐国公府率先充当出头鸟,和隋朝军队、其他农民起义……咳,其他民贼消磨。

不过之后既然是“隋唐”,证明这些人的瞻前顾后,让他们失去了逐鹿天下的时机。

一群懦夫,合该不入逐鹿英雄之名,还不如几个大民贼。

李玄霸:【所以纵观历史,无论是关陇贵族还是山东旧门阀,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都谨慎到了怯懦的地步。杨素之前为何能成为关陇集团的领袖?是因为他给关陇集团带来了多少利益吗?不,是因为……】

李世民笑着打断:“是因为他得皇帝的看重,权势滔天。”

李玄霸对二哥竖起一个大拇指,继续埋头整理礼物清单。

李世民凑上前,帮弟弟清点:“这些赔罪的礼物,是不是说明耶耶要成为勋贵集团的首领了?”

下人们纷纷侧目,然后赶紧移开视线。

李玄霸:【是啊,父亲要提前成为勋贵集团推到最前面的人了。这可不一定是好事。杨广的猜忌心可是很强的。】

李世民怅然道:“真难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造反,这憋屈日子,他真是一日都过不下去了。

还是耶耶当皇帝好。耶耶当皇帝,他和阿玄就可以嚣张起来了。看看人家齐王,每日多快乐啊。

讨好别人的日子,李世民真的受够了。

我家阿玄身体本来就弱,还要琢磨这些讨好人的事,思虑一重,身体就更不好了。还是让别人讨好我和阿玄更开心。

李世民虽然在杨广面前跟着弟弟一同卖萌,但他一直很清醒,知道自己这百般讨好是为了什么,对杨广的赏赐没有丝毫谢意。

隐藏的小反贼李世民叉腰:这些赏赐是我卖力讨好陛下后应得的!不需要感激!

李玄霸虽点头对二哥的话表示赞同,其实他想反驳。现在不是最难的时候,最难的是李渊当皇帝后的那段时间。

只是他哥现在年纪还小,剧透这么多就够了,再剧透下去,他哥那九岁的小肩膀,估计会被未来的重负压垮。

李玄霸剧透一番后神清气爽。

把事情堆在心上谁也不能说,李玄霸真是快憋坏了。遭遇了皇帝的眼线,李玄霸也吓了一大跳,心里惊恐难安,现在心中终于轻快了。

李玄霸连“养老”职业都要选择营销号小编,当营销号小编时非常敬业,热衷挑拨评论各种对立,常常得到老板夸奖,很明显有潜在的话痨属性和乐子人属性,分享欲极强。

如果现在有网络,他肯定已经扛起键盘,披上马甲,把剧透发得到处都是,破防一个算一个。

可惜他无法披马甲,只能对着二哥叨叨一下。

二哥快长大,等你成长到能被魏徵拉着袖子骂也能忍耐的时候,我就可以开开心心给你剧透更多的有趣事件了。

李世民打了个寒颤,嘀咕仓库太阴凉了。

……

李玄霸以为自己剧透了这么多,二哥肯定会失眠几晚上。

谁知道,李世民的表现比起之前几次被剧透,显得过分淡然。

他吃好睡好,第二日仍旧嘻嘻哈哈没心没肺,好像遭遇李玄霸剧透的记忆,被谁回档删除了似的。

李玄霸本来等着看二哥笑话,见状十分不解。

李世民瞥了满脸写着“没吓到哥哥不开心”的李玄霸一眼,道:“习惯成自然。再说,我如果表现得一惊一乍,你这个坏弟弟肯定会故意吓唬我。我看穿你了,果然你之前不是无意说漏嘴,是故意吓唬我!”

李玄霸坚决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污蔑我。我大部分时候都是无心之语。”

李世民冷笑:“呵呵,我不信。你下次再吓唬我,我就拉你出去打猎。你吓唬我一次,我就强拽你出门一次。”

李玄霸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你要互相伤害是吧?”

李世民抱着手臂,抬起下巴:“阿玄,你之前怎么说来着?先撩先贱先挨揍!”

李玄霸拳头硬了:“可恶!不要用我的魔法攻击我,李波特!”

李世民好奇:“什么魔法?什么波特?算了,之后再解释,走,出门打猎去啰!”

李世民整理好戎装,背好弓箭,拉着满脸不高兴的李玄霸出门。

他们先乘坐马车去接房乔、杜如晦。薛收离得近,自己先去城门口等着。

禁苑在城郊,当日往返时间太紧张,大臣租借猎场的时候,可以在余留的空地搭建帐篷居住。

杨广对李世民、李玄霸二人确实亲厚,这两人都在期盼造反的那日快点到来,他还特意准许李世民和李玄霸可以使用禁苑行宫原本准备给大臣的房间。

杨广每次狩猎时都有大臣随行,所以行宫中本来就有为大臣准备房间。

大臣搭建帐篷的地方,在杨广狩猎的时候也会搭建帐篷,提供给没资格住在禁苑行宫里的随行官吏居住。

不过李世民和李玄霸没打算住屋里。都到大猎场玩耍了,当然要住帐篷。

就算李玄霸根本不想玩耍,但来都来了,还是要有个旅游的样子。

杜如晦出身较高,对李世民和李玄霸借用禁苑的事还算淡然。房乔紧张无比。

房乔道:“就我们几个?我们真的能去禁苑狩猎?”

杜如晦仔细擦拭自己的弓道:“这你就不知了。从古至今,皇帝的禁苑都会向大臣开放。若是遇到明君,禁苑平时也会向百姓开放。鸟兽怀孕的季节,才会禁止百姓进入禁苑。”

房乔努力活动他僵硬的脑子,想起了史书中确实有过类似记载。

就算是汉文帝之前,秦汉刑罚最严苛的时期,偷入禁苑者会处死,但皇帝也会颁发凭依给臣子和宗室,允许他们闲暇时去禁苑狩猎。这不仅是表示皇帝对臣子恩宠的方式,也可以为禁苑创造收益。

房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我这时才察觉,李二郎和李三郎果然是王公贵族。”

李世民挑眉:“什么叫果然是?难道以前我兄弟二人不像王公贵族吗?”

房乔道:“是不太像。”

杜如晦:“确实不像。”

李玄霸想了想,道:“好像是有点不像。”

李世民无奈:“阿玄,你附和他们做什么?你究竟站在哪一边?”

李玄霸道:“真理的那一边……哎哟,哥,我说了很多次了,不要说不过就动手。”

李世民敲完弟弟的脑袋,道:“我发现,对付你还是直接动手更合适。”

房乔和杜如晦皆失笑。马车中稍显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待与薛收汇合,薛收没有坐自己的马车,也上了李世民等人的马车。

薛收因仰慕房乔的父亲,很快就与房乔混熟。

房乔虽然自称不愿意和陌生人深交,但他进入交友状态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很容易就成为群体交流的纽带。

借着房乔这根纽带,原本因为同为关中郡望世家,所以显得较为矜持的杜如晦和薛收没一会儿就成为了朋友,聊得十分开心。

李玄霸在心底感慨:【不愧是房相,将来你得用的文臣一大半都是房相举荐的。】

李世民凑到弟弟耳边小声道:“现在用不着玄龄举荐,你可以提前把玄龄的功劳抢了。”

李玄霸:【提前不了,谁看得上你这个扎着两个小揪揪的缺牙孩童?】

李世民不高兴了。你骂谁呢?!你不也是!

李世民和李玄霸说悄悄话时,房乔、杜如晦和薛收没有打扰。他们看向窗外,诗兴大发,赞叹起东都的繁华。

马车行驶了几里路,三人脸上的笑容消失,诗兴卡壳。

只几里路,马车就像是驶入了另一个世界。

在刚离开东都城门的时候,他们放眼望去,田地中已经冒出了整齐的青苗。百姓在交错的阡陌中扛着锄头惬意地游走,查看田地嫩苗的情况,好一番安居乐业的田园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