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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霸喜欢黑衣配黑色大氅。李世民对弟弟的衣着审美有微词已久。此次李玄霸出门时,他偷偷换了李玄霸装大氅的衣箱。

李玄霸在天气凉爽后拿大氅出来穿,看着满箱子花里胡哨的大氅,气得胸口疼。

这件大氅已经算是衣箱中较为朴素的了。

“三郎君,三郎君,不好啦!”向固一边跑一边喊。

李玄霸疑惑地站起身:“何事这么慌张?”

向固焦急道:“乌镝,乌镝被抓了!”

李玄霸惊讶:“它被狩猎的勋贵抓了?哪一家?”

向固道:“不是不是,它去宇文公家里捣乱,被宇文公,三郎君你的老师抓了。”

李玄霸脸上表情空白了一瞬:“啊?!”

李玄霸穿的本就是可以出外的衣服。他立刻匆匆跟着向固和辛伯去接自家犯事的雕崽。

路上,李玄霸听辛伯绘声绘色讲起乌镝在老师家做了什么“好事”。

李玄霸连连道歉:“是我的错,我没有教养好他。老师家中的损失我会赔偿。真是抱歉。”

听到乌镝没有伤人,李玄霸松了口气。

这雕孩子,在发什么疯!

李玄霸脑袋都想疼了,也想不明白为何乌镝会去宇文老师家里撒野。

他当然知道有时候乌镝没有出城狩猎,而是悄悄跟着自己。

乌镝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以为自己没有看到他。他便和老师说了声后,没有拆穿乌镝。

不过乌镝确实藏着挺好,降落后大部分时候他都找不到乌镝藏哪里。

李玄霸本想把乌镝带去给老师看,但乌镝不耐烦见陌生人,每次他一提,乌镝就满地打滚,第二天更是一大早就飞得没影,他便作罢了。所以三位老师还没见过乌镝。

难道乌镝在宇文老师家隐藏时,被宇文老师家中某个奴仆伤了,所以前去报复?

它为何不和自己说啊?李玄霸和李世民早早教导乌镝和寒钩,遇到生气的事先告诉他们,不要自己去报复。这两只雕崽以前执行得很好,告状很流利,今天究竟怎么回事?

李玄霸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先去接雕,再去问当事雕。

到了宇文弼家中后,师母笑着亲自到门口迎接李玄霸:“大德,那雕真不是你派来的?”

李玄霸苦笑道:“师母,我是那样的人吗?”

师母微笑道:“这倒是。来,我领你去看看你那雕做了什么‘好事’。”

李玄霸被师母带到当时雕捣乱现场,看到院子中残花落叶,看到满院子的碎瓦片,头皮一阵一阵发麻,拳头捏紧。

“乌镝在哪?”李玄霸磨牙道。最近是太纵容它了!

师母笑着问道:“你知道这是谁的院子吗?”

李玄霸摇头摇了一半,然后猛地转头看向正屋半掩的门扉。

师母问道:“看出来了?”

李玄霸用指甲掐了一下手心,强装镇定道:“看不出来,但师母如此询问,我大概能猜到。”

师母继续微笑:“大德一直聪慧。好好道歉吧。”

李玄霸就像是木头机关人似的,僵硬地跟着师母穿过半圆形的拱门和曲折的回廊,走到隔壁的小院。

他一度想找借口逃走,但雕孩子做出这种混账事,责任感不允许他逃避。

还未进小院,李玄霸就听见乌镝欢快的鸣叫声。

金雕长得很威武霸气,声音却娇滴滴的,只会“啾啾”叫,像一只撒娇的小鸟。

养了两只雕崽后,李玄霸怀疑,纪录片里的雕鸣不会都是人类为了维护金雕的霸气,找其他鸟配音吧。

乌镝的“啾啾”叫声很轻快,李玄霸的心情沉重无比。

该揍的雕孩子!

“在那。”师母抬手一指。

李玄霸条件反射顺着师母所指,看见一位穿着丫鬟朴素衣服的少女,正捏着一块肉喂雕。

那雕十分不要脸地趴在少女腿上,张嘴讨食讨得欢。

丫鬟?

身穿丫鬟的服饰,头发也只用一根青色的发绳绑了两个发髻,还会赤手不嫌脏地捏着肉喂雕,应该真的是丫鬟?

少女侧对着李玄霸,李玄霸没有看到她的脸,只那双正喂鹰的手十分显眼。

李玄霸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少女看似白皙的双手指腹厚厚的茧子。

平常贵族女性都会留指甲。

用颜料染指甲也是贵族女性打扮的一环。而且女性弹琴也需要指甲。不留指甲,与其他贵族女性玩耍的时候肯定会被笑话。

少女的指甲却只刚刚过指间,修建得十分圆润。

再加上她指间那厚茧子,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干活的手。

李玄霸心情微微安定。

他在心底捏了一把汗,还以为师母要趁此机会带他与宇文珠私会。

但松口气的同时,李玄霸心中又生出一丝遗憾和失落。

“啾啾啾!”

乌镝最先发现李玄霸。但它把嘴里的肉吃完后,才转身对李玄霸扑腾翅膀。

少女用帕子在石桌上的水盆里蘸了一点水,替乌镝擦干净嘴和鸟脸,又不紧不慢地用一旁香皂洗完手,用另一条帕子擦干之后,才起身对李玄霸行礼,口称“李三郎君”。

少女的礼仪挑不出错,好像真的是丫鬟似的。

但李玄霸却和被雷劈了似的,止步不前。

师母问道:“大德,怎么呆住了?”

李玄霸机械地扭头不看行完礼后垂首站在一旁的“丫鬟”。

乌镝大摇大摆地走到李玄霸面前,低头拱了一下李玄霸的腿。

李玄霸低头,一把提起鸟脖子。

乌镝:“啾?”

李玄霸咬牙切齿骂道:“之后收拾你!”

乌镝:“啾啾啾?”为什么要收拾雕?雕在为你出气!

少女听见乌镝的惨叫声,抬头担忧地看了一眼,又立刻把头垂下。

李玄霸骂完乌镝后,就准备赶紧离开。

既然宇文珠没打算展露身份,他现在还可以逃。

李玄霸强装镇定对师母道:“我先把乌镝拎回家好好教训一顿,明日再来拜访老师师母,正式道歉。”

师母道:“不多留一会儿?”

李玄霸摇头:“不留了。我先……乌镝!”

乌镝从李玄霸手中挣脱,就像是一只要被抓去煲汤的大公鸡,展开翅膀连扑带跳冲到这个宅子的“首领”身后。

少女习惯性地微微展开手臂,遮住身后的雕崽。

李玄霸头上的小揪揪都要炸开,表演一番怒发冲胡帽了:“乌镝?!”

少女发现可能会露馅,赶紧放下手。

乌镝:“啾啾啾啾!”救我!

少女听着雕崽凄厉的求救声,表情犹豫。

师母扑哧笑道:“好了,别装了。大德,你一早就发现了,不是吗?”

李玄霸僵硬:“……”

少女惊讶:“发现了?”

师母笑着叹气:“你以为你装得很像?哪家的丫鬟看见贵人进来,还要先不紧不慢洗完手才行礼?”

少女恍惚。这里露馅吗?

她两耳“嗡”的一声,双霞绯红,也如李玄霸一样僵硬了。

师母看看两位先后僵硬的少年少女,笑得满脸皱纹就像是花儿般绽放。

真是开心啊。

“咳咳。”

在曲廊的拐角处,宇文弼拄着拐杖走出来,埋怨地看向老妻。

师母忙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她飞速朝着宇文弼走去,扶着宇文弼瞬间消失在曲廊拐角。

其他仆人也立刻走得干干净净。

李玄霸脖子僵硬得就像是生了锈的机器人似的,嘎吱嘎吱左右转动。

一个仆人都没有了?

整个院子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宇文珠两人?

说好的男女授受不亲呢!孤男寡女独自相会老师师母你们不管管吗!

“啾啾!”乌镝从宇文珠身后探头探脑。

哦,不止两人,还有一只傻雕。

这傻雕丢到二哥那里,放生了吧。

李玄霸还傻着的时候,宇文珠率先鼓足勇气,重新换了叉手礼,再次向李玄霸行礼。

李玄霸慌慌张张躬身作揖还礼。

宇文珠见李玄霸的模样,心中涌出委屈,话不由直了些:“李三郎君见到我很失望?”

李玄霸使劲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李玄霸卡了壳,说不下去了。

宇文珠抿了一下嘴,低声道:“乌镝还给你,你想走就走吧。”

说罢,她侧身将乌镝亮了出来。

乌镝:“啾?”

它立刻迈开鸟腿,重新回到了宇文珠的身后。

宇文珠:“……”

李玄霸:“……”

少年少女沉默又尴尬地对视一眼,宇文珠又默默往另一旁踱步。

乌镝十分敏捷地再次躲到了宇文珠的身后。

李玄霸深呼吸:“乌镝,出来!”

乌镝不仅不出来,还展开鸟翅膀,做出了抱腿的动作。

宇文珠结结巴巴道:“你、你自己过来抓?”

李玄霸犹豫了一下,把“这雕崽丢这不管了”的想法按下,绕着走到宇文珠的身后。

乌镝保持着抱腿的动作,鸟腿小碎步移动,与李玄霸隔着宇文珠绕圈子。

李玄霸绕了一圈,乌镝也绕了一圈。

宇文珠:“扑哧……咳,乌镝真可爱。”

乌镝仰头:“啾!”

李玄霸快气炸了,又不能在宇文珠面前骂人,更不能走到宇文珠面前对乌镝拉拉扯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