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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前通知龙编城百姓清洗地面,让晋王府众人换上了崭新的皮甲,拿出了晋王的仪仗,穿戴上晋王的冕服,与同样做盛装打扮的宇文珠以最隆重的仪式入城。

李玄霸的护卫也是曾经的玄甲老兵。

虽然跟随李玄霸后常和陈铁牛一起做给李玄霸送风撒花的琐事,当陈铁牛领着他们穿戴好盔甲时,他们原本的凶悍之气仍旧未有丝毫折损。

李靖的部将看得心里一突。

他们以为自己才是晋王殿下的护卫。晋王殿下从京中带来的宫廷护卫都是花架子。

此时他们才想起来晋王李玄霸和他的家将都是玄甲军的一员,若论拼杀,自己不一定留得住这仅有百人的晋王护卫。

李靖听了新招的部将的惊讶,无语道:“你们的惊讶,令我很惊讶。”

部将:“……”他们感觉被将军骂了。

隋朝时,丘和任交州刺史。丘和淳良,深得民心。

大唐建立后,丘和请归中原。交州豪强百姓也都对中原王朝较为亲近。

但大唐派去的都督却干得很不好,幸亏薛道衡及时发现,暂时安抚住交州民心。

交州百姓现在对大唐很警惕,很担心大唐又派来一个贪官污吏祸害他们。

李玄霸进入岭南道时一路打响的名声让交州百姓也有所耳闻。他们对李玄霸的警惕少了一些,好奇心多了亿点点。

李玄霸在中原的事迹也传到了交州百姓耳中,“德重恩弘”的诨名再次被百姓提起。

听闻晋王李玄霸疾恶如仇,中原豪强梁师都以人肉为食,李玄霸就把梁师都的肉剐了让百姓分食。这样的人,是不会对交州百姓不好的。

交州豪强紧张起来。

身为豪强,谁没个欺良压善的经历?如果晋王真的嫉恶如仇,会不会把我们也剐了?

“不至于,我们又不吃人肉。”

“那会不会抄我们的家产?”

“应、应该不会吧?”

“你们现在担忧这些有什么用?晋王殿下都已经来了,你们难道还敢反吗?那无事都要出事了!把自己家中首尾收拾好,不肖子弟都关起来,夹紧尾巴迎接晋王殿下!”

在交州百姓的期盼,和交州豪强的忐忑下,晋王李玄霸和晋王妃宇文珠一同骑马进入龙编城。

晋王李玄霸如传闻中一样,如高陵皑皑白雪般高洁冷漠。

百姓看了几眼,就不自觉移开视线,不敢直视。

晋王妃宇文珠听闻是一位名医,一手金针能生白骨活死人。

她没有遮挡容貌,百姓争先观看晋王妃华丽容颜,感叹这才是真正的神妃仙子。

两位神仙携手来到了交州,我们首先做的事是不是建造神像?交州百姓开始琢磨。

交州豪强看到的更多。

晋王李玄霸和晋王妃宇文珠盛装进入龙编城,很明显是在向他们炫耀自己的权势,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前一位大唐都督成为贪官污吏,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他们虽然没有故意想把大官变坏,只是想通过贿赂为家族争取点好处,但事实就是他们主动行贿,让大唐都督的胃口变得越来越大,引起了薛总管的注意。

现在看着晋王的仪仗,和宇文珠头上戴着的璀璨的珠宝花树。他们扪心自问,能拿出什么贿赂晋王和晋王妃。

自己手中有什么能让晋王和晋王妃看的上眼的珍宝,能诱惑晋王和晋王妃为自己行个方便?

“听闻晋王能任意支取皇帝陛下的内库,群臣都没有意见。他真的什么都不缺啊。”

交州豪强叹息之余,歇了挣扎的心思。

罢了罢了,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大野心,只是想多屯点田地,阻碍大唐均田制的执行罢了。

现在少些不义之财,能得晋王殿下一二青睐,或许更划算。

李玄霸让李靖带来的将士也冒充晋王府的护卫和仪仗队,晋王入城的队伍连绵十里。

他晌午时入城,待最后的侍卫进入都督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龙编百姓就这么围观了半日。农人不种田,商人不开店,都傻傻地围观晋王的仪仗队。

这就是大唐的亲王吗?

这么厉害的人,怎么跑到交州这么偏远的地方当都督?难道我们交州其实很厉害很重要?

“啊,累死了。我连去见我哥都不会穿戴这么多东西。”

李玄霸关上门就瘫在了榻上。

自从他二哥当皇帝后,他就懒散惯了,感觉浑身不自在。

薛道衡拍了一下李玄霸的脑门,让他赶紧休息。

“看到晋王的仪仗,交州豪强官吏应该不敢不配合你。”薛道衡道,“我本来想提点你,但你这也想到了。看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了。”

薛道衡又是自豪,又是遗憾。

弟子太出色,也是一种苦恼啊。

李玄霸道:“那老师可否回京颐养天年?”

薛道衡失笑:“不可。除非你能把高昭玄他们也劝回京,否则我绝不会成为第一个回京的人。”

在李玄霸的叹气声中,薛道衡得意地大笑着离去。

宇文珠终于把头上那堆重得脖子疼的玩意儿卸完了,用发绳简单地挽了发髻,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从内屋出来:“我听见薛公的笑声,你说了什么让他开心的事?”

李玄霸耸肩:“我让薛老师回京,薛老师说除非高老师他们肯回京,否则他绝不回去。我觉得这不算给他说了什么开心的事。”

宇文珠想起祖父,叹了口气:“建功立业是每个人都追求的事,我们身为晚辈,也不能阻碍长辈的追求。何况祖父和薛公等人所追求的已经不是简单地建功立业,而是名垂青史了。”

李玄霸道:“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劝一劝。”

宇文珠坐在榻上,让李玄霸将头枕在她的腿上。

她伸出没有戴任何饰品,手指间满是薄茧,一点都不像是贵妇人的手,轻轻为李玄霸按压额头。

“劝过了就别想了。我让你郎君你少熬夜,以免老叫头疼,你可听了?自入岭南后,你可少挑灯思索?现在到了交州,你总可以休息几日了。”

“好,是我的错,辛苦珠娘了。”

李玄霸闭上双眼,在宇文珠的按压下沉沉入睡。

宇文珠看着李玄霸最近无意识皱起的眉头终于松开,知道李玄霸已经入睡。

她深深叹了口气,想起长孙康宁的抱怨。

兄公常废寝忘食批改文书,待饿狠了之后又狂往嘴里塞他不能多吃的甜点心,说不吃就头晕。

长孙康宁无奈,便守在兄公身边,时不时给兄公塞一口吃的,以免他忙得忘记了用膳。

这对兄弟,真是半点不让人省心。

宇文珠轻轻地捏了一下李玄霸的鼻子。

李玄霸轻轻哼了一声。

她担心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郎君,虽然没解气,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宇文珠轻声威胁:“若你生病,我定会把药熬得非常苦,这都是自找的。”

李玄霸眉头微皱又松开,不知道在梦里是不是也听到了宇文珠的威胁。

……

李玄霸一路南行,做的谋划都第一时间让人送回长安。

即使快马加鞭,李世民接到李玄霸送的第一封信时,离李玄霸在信下写的落款也已经间隔一旬。

后来的信陆陆续续到达,他收到信的时间和李玄霸信中的落款时间间隔越来越长。

李世民对长孙康宁苦笑:“这倒是很直观地让我看到我与阿玄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长孙康宁将手放在李世民的肩上,无声地安慰李世民。

李世民道:“真不想让阿玄出远门啊。若我们是寻常兄弟,该是他这个身体弱的弟弟留在家中,我这个兄长出外闯荡。那什么岭南,若是我能去,哪需要阿玄殚精竭虑地谋划?我就不信岭南豪强有谁敢触我锋芒。他们心存反意,只是离我太远,以为我鞭长莫及。”

长孙康宁道:“叔郎去了,就等于二郎也去了。”

“哼。”李世民将书信小心折好,“若他们不识相,就是母亲也别想阻止我亲征!”

长孙康宁笑道:“叔郎殚精竭虑,不就是为了避免二郎亲征?二郎不相信叔郎的本事?”

李世民终于露出了笑容:“我信。看来我又找不到亲征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