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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去哪?”

“我躲起来。”花儿咧嘴一笑:“有你呢,我怕什么!”

花儿一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事儿不管冲谁,最后都得白栖岭解决。她在京城人微言轻,若真进了那个衙门,怕是要横着出来了。她寻了个屋子待着,过了片刻燕好来跟她说:“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

“还不是二爷厉害。二爷出去了,跟衙门的人使了横,衙门的人想强行闯入,二爷跟他们动手了。这还不打紧,二爷自己找了仵作验尸,说那朝瑰若不是被姑娘打死的,明儿他就去砸了衙门。”

燕好把适才的情形一五一十与花儿说了,边说边笑,她觉得这个世道,也偏得白二爷这样的混人来治。那些人也是欺软怕硬的,见白栖岭这样,寻了个辙子就跑了。

花儿点头:“这样疯才是他。招惹谁都别招惹白老二,白老二不好惹。这是燕琢人都知晓的。”她讲完颇感甜蜜,从前生怕被白栖岭算计,如今做了他老婆,遇事便可躲在他身后,多省心省事!

“那照夜哥呢?”花儿问。

“阿宋早就送信去了,照夜叫小学徒去三巷办事,自己没再去了。”

那衔蝉该伤心了,花儿想。

可这世上没有两全法,如今只能这样痛苦着。花儿只盼着柳暗花明那一天,若他们都还能活着,照夜可一定要与衔蝉同走一条路呀!

许是临近除夕,花儿的心多愁善感起来。过去这几年的除夕,他们都是在山上,与群星为伴。这一年罕见地在热闹的京城,她一会儿喜一会儿忧,总觉得不尽兴似的,眼睛一跳一跳,心里也不安稳。

一旦这样,就要去找白栖岭,搓磨他片刻,就能畅快些。

这会儿又去寻他,见他在鼓捣一个新武器,就凑到他面前去拦着他的眼睛,不要他看武器,只要他看着她。

“怎么了?”白栖岭问道。

花儿指指自己的眼睛:“它总是跳总是跳,不会有什么事吧?你是何时走来着?可都安顿好了?”

白栖岭明白了,她在担心他,可她八成自己也不清楚她在担心她。在她面前,最大的生死之事都能经历,这样的离别是小事,这样的小事她不觉得自己会挂怀。

“我在鞑靼都城的事你问了柳公不下五回,既然如此,你一定知道我命大命硬,是以不必为我担心,我如何离开的你,便会如何回来。当然,若你不想让我走,我便不走了。”白栖岭捧着她的脸,看到她难得的伤春悲秋。

“谁稀罕你。”花儿哼一声,搂着他脖子道:“我夜里要去风月楼喝酒,你去不去?”

“我去你又不许姑娘陪我喝。”

“我陪你喝,管够。”

“别人说我惧内。说我抢老婆的时候闹得满城风雨,都以为那老婆活不过三日,谁知三日后,我成了蔫老虎,说你是真老虎。”白栖岭把听来的闲言碎语说与花儿听,他倒不觉得“惧内”丢人,只是他在京城横行惯了,如今突然有了“惧内”的名头,威严都被削弱了几分。

“那你当街打我一顿,你当真老虎,我做蔫老虎。”

“不敢,不敢。”

白栖岭拉着她的手向外走,刚上马车,就见懈鹰小跑着来送消息,说仵作原本要给朝瑰验尸,却被上头拦住了。说朝瑰是鞑靼公主,这个尸验不得。但又怕鞑靼君主知晓此事不好处置,如今只好关了城门不许人再进出。待商议好如何处置后再做定夺。

“动静闹那么大,此刻才想起关城门?”花儿问懈鹰。

懈鹰点头,又说道:“里头的人说朝瑰公主死相凄惨,七孔流血,跟城里闹鬼的人死的一样。说她不定招惹了谁。”

“哦?”花儿陷入思索。别的因“闹鬼”而死的人生前如何花儿没见到,但朝瑰可是生龙活虎,只是脸色很怪。而那些人,花儿听闻是突然暴毙的。这显然不一样。

“朝瑰根本不是因闹鬼而死。”白栖岭笃定说道:“有人就是要将水搅浑,再趁机做些什么。”他提醒花儿:“朝瑰虽表面与太后不幕,却是鞑靼君主亲信托付给太后的。”

花儿恍然大悟,猛地拍巴掌:“是狗皇帝!他在吓唬太后,他和太后斗起来了!”

白栖岭敲她脑门:“果然聪明。这事先不要管,明日衙门定然还是要派人来捉你,他们无非是想找替罪羊,看来又免不了要闹一场了。”

“闹就闹,反正是你闹。”

花儿觉得白栖岭是疯人,那娄擎更是疯上加疯,他跟太后斗,显然不顾江山社稷,上来就先把朝瑰公主杀了,他的杀招太狠了。这样的人真是太吓人了。

她想起在太后寝宫,娄擎突然抬起她的下巴,那指尖冰凉凉的,不像常人的手。别管京城如何闹鬼,皇上就是最大的鬼,他身上一点人气都没有。

再想起朝瑰下午朝她挥马鞭,虽然她跋扈惯了,教训几下够了,着实罪不至死。

再想下去,便是那鞑靼君主得知自己心爱的女儿在京城暴毙,定会震怒。他若震怒,倒霉的便是边境的百姓。

花儿真的痛恨娄擎这恶鬼,他真的不给任何人留活路,玩弄别人于股掌之中。

“别管皇上出什么招,太后总会更胜一筹。”白栖岭提醒花儿:“皇上是太后养出来的。他们两个真斗起来,遭殃的只能是百姓。但眼下看来,太后并不想与皇上撕破脸,她担忧的是满街的流言。”白栖岭夸赞花儿:“做得漂亮。谷家军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话乍听是在夸奖,仔细琢磨略微不对。花儿扭过脸去端详他,他像不知情一样问她:“看什么?”

“看你阴阳怪气。”

白栖岭哼了一声,不做他言。待他们到了风月楼,里面已是歌舞升平。那“贵客”的位置空着,人并没有来。

“今晚不会死人了。”白栖岭小声道,他们都心知肚明,前几次“闹鬼”,那“贵客”都恰巧在。

“鸨母你骗人!”花儿大声对老鸨喊道:“不是你说的贵客会来喝酒吗?人呢?”

老鸨也纳闷:“说来也怪,从前每一次送信说要来都会准时到,今日却没来,多少有些蹊跷。”

“送信的人呢?”花儿问。

“早走了,光说今日要来喝酒,还没细问,人就走了。”

这一日蹊跷的事屡次发生,令花儿觉得“贵客”的缺席不简单,因着“贵客”与飞奴的屡屡关联,她开始担忧起飞奴来。

白栖岭看出她心慌意乱,在桌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找人去看一眼他。”

“谁?”

“你说是谁?”白栖岭的手用了用力:“静待消息。”

风月楼外面走马灯一样,一会儿过一队人马,也分不清是谁的人马,吵吵嚷嚷,拿人的、打人的、戒备的,这样的情形十分罕见,酒客们都停下喝酒,跑去门口看。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只是发觉那衙役们捉的似乎都是外乡人。

有人胆子大,问一句:“这是怎么了?”

衙役恶狠狠回道:“不该问的别问!”

白栖岭派去的人很快回来了,事情果然不简单,飞奴不见了。

他来京城是无比神秘地来,如今消失亦是悄无声息的,花儿甚至无法判断他是离开了京城,还是遇到了险境。

再过一会儿小阿宋出现在了看热闹的人群之中,神情很是慌张,柳枝借给她馒头的名义与她讲了句话,回来与花儿耳语:“阿宋她们栖身那个破庙被烧了。”

“为何?”

“说是如今城里闹鬼,太后找人算过了,说小鬼都在破庙里。于是将城里那几座破庙都一把火烧了。”

花儿不信太后这个命算得这样准,抓的人准、烧的庙准,就连这时候都是算准了的!

她起身要向外走,被白栖岭一把扯回去:“酒还没喝完。”他要花儿按兵不动。花儿行军打仗,用的都是明招,尽管她无比聪敏,却并不了解那母子两个。那母子两个能一步步走到今天,定是有着别人想象不到的脑力。从前与他们斗,都只是小打小闹,如今好戏才算开场。

花儿用力握着白栖岭的手,扭头看他。他呢,喝一盅酒,再吃口肉,权当这些事没有发生。花儿心定下来,跟他碰了一杯。

“这就对了。”白栖岭说道:“心别慌,手要稳,气要沉。打今儿起,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了!”

“相公,承让。”

“你还是叫我白老二吧!叫相公我受不起。”白栖岭哼了一声,二人打打闹闹一阵。

外头的阵仗终于小了,酒客也各回各位,纷纷议论这两日的奇闻。有人脑子灵光一闪,斗胆猜测:“那流言说的……公子……小姐……婴孩……不会是……”

后面的话不敢说了,与别人对视一眼,都心知肚明,忙举杯相碰:“不可说不可说,八成是了,命重要。”

“那外乡人招惹谁了?”又有人问。

众人皆摇头。

恰在此时,外面一顶小黑轿落了,花儿和白栖岭对视一眼,“贵客”来了。再仔细看,那小黑轿却是不一样的。此刻轿帘掀开,一双玉足先露了脸。紧接着是一副较弱的身子,头上的朱钗首饰撞得噼里啪啦响。

那女子罩一层薄薄的黑纱,别人看不清她长相,却隐约能猜测其芳华。老鸨上前搭话,那女子也不讲话,做派与“贵客”如出一辙,寻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摆了摆手,随从便开口:“烫一壶酒。”

“得嘞!”老鸨再仔细打量一眼,转身去烫酒。

那女子不讲话,花儿却认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