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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言往前走了两步,走到许泽南身边站定,她拉过他的手查看他手背上的那些挠痕和掐痕。

瘦长的手背皮肤白得晃人眼,那些落在皮肤表面的挠痕和掐痕深深浅浅,愈加让人感觉到触目惊心了。

奚言一眼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许泽南高大的身影将她罩住,奚言关掉了水柱,眉心微微蹙起:“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

“孩子面前。”许泽南的视线落在她细软的发丝上,目光柔和:“我说这个做什么?”

“嗯。”奚言的心团搅啊搅都搅在了一起,心情有些复杂又有些混乱,但她也没再多言:“那我帮你涂点儿药。”

奚言习惯性地朝着外面喊一声:“泡泡。”

她是想喊泡泡拿药箱的。

只是她刚喊完,许泽南便出声阻止她:“别,别喊孩子。”

他提醒她:“我们女儿本来就已经很内疚了。”

“别让孩子因为无心之失而承受过重的内疚,她以后怎么还敢向她的爸爸求助?”

“那你……”

“无碍。”

奚言这才想到要收回自己的话。

可是,覆水难收。

泡泡听到动静后,他已经动作很快的过来了。

小繁也跟着哥哥一起过来了。

“什么事呀,妈妈?”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问。

奚言反应还算快的,她一把抓着许泽南的手臂往后一藏,用微笑掩盖住原本的意图:“没事呀。”

“妈妈喊错了。”

“妈妈想喊爸爸的。”

泡泡似乎并不相信:“妈妈喊南南喊成了泡泡吗?”

两个孩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似乎也被他们两个大人无语住。

“哇,小繁知道了。”小繁看着他们,突然眼前一亮:“妈妈,你喊我和哥哥来,是想让我们看到你们手牵着手。”

小繁豁然开朗:“你们是想让孩子看到你们恩爱吧。”

奚言这才想起慌乱之中,她抓着许泽南的手往后藏的行为,她下意识地松手,却又在抽出手的那一刻被许泽南重新握住。

“你坦荡点儿。”他贴着她耳朵说:“父母恩爱又不是什么坏事。”

奚言很想反问他一句,谁跟你恩爱了?

但——

她和许泽南目前这种睡都睡在了一起的这种关系,也没必要刻意撇清,让孩子们觉得父母感情不好。

顺其自然的发展就是最好的。

为了避免孩子再说出什么会让成年人脸红耳热的话来,奚言干脆点了下脑袋。

落在孩子眼中,妈妈就是害羞了。

小繁捂住嘴偷笑,泡泡抿了唇。

许泽南短促笑一下,没皮没脸地补问了一句:“那孩子有看到爸爸妈妈恩爱了吗?”

“看见了呀。”小繁说:“为你们收获爱情感觉到开心呀。”

“那就请孩子回避一下吧。”许泽南:“让爸爸妈妈再恩爱一会儿?”

“OK,OK。”小繁做了个“OK”的手势:“孩子懂的呀,爸爸妈妈恩爱的时候,孩子就是很多余的呀。”

“不是多余。”

奚言刚想解释一下,小繁已经拉着哥哥跑走了,客厅里传来银铃般的笑声一串。

“别解释了。”许泽南:“越描越黑。”

“都怪你。”奚言松开他:“我去拿药箱。”

等奚言拿了药箱过来,许泽南倚着料理台而站,他伸出了被小繁挠伤的手,长腿微屈,任凭奚言将白色的软膏膏体挤压出来,涂抹在他的手背上。

“你说你,上次被烫伤,这次被孩子抓伤。”奚言拇指指腹打着圈,揉散膏体使其被他的皮肤吸收:“你就不能小心点吗?”

白色膏体在他的手背上捻匀,许泽南掀了眼皮,反问她一句:“你被孩子伤到过吗?”

“有的。”

奚言说,泡泡和小繁刚出生那会儿,因为是双胞胎,体重都偏轻,他们出生的时候都不到五斤,她因此很长一段时间不怎么敢给他们剪指甲。

然后手上、脸上经常就会出现一条长长的挠痕,不仅她如此,她父母、哥哥也会突然出现这种幸福的挠痕。

“幸福的挠痕?”

“嗯。”奚言解释说:“就是家里面突然多出来两个小生命,那种生命有了延续的幸福感。”

“那你别抹药了。”许泽南这就要抽回手:“让我痊愈得慢一点儿,幸福得久点儿。”

“你是不是欠的?”

许泽南眼尾上挑:“是吧。”

给他涂好药了,奚言拍了下他的手背,旋好软管药膏的管帽,将药膏重新放回药箱里,平静地叙述,说:“对了,我还被泡泡用剪刀剪伤过。”

许泽南收了笑意,皱起眉:“剪刀?”

“嗯。”

那是泡泡一周岁半的时候,有一次,奚母没太小心,将用完的剪刀随手丢在茶几上了。

彼时,奚言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泡泡正是对什么都很好奇很新鲜的年纪,他从很远就看到了被大人遗忘了的剪刀,他跑过来,双手抱住剪刀对着毫无防备的奚言的手臂,就是一剪刀下去。

奚言是听到泡泡献宝一样的声音后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痛的。

他当时的吐词还不太清楚:“抱抱(泡泡)会剪。”

呜呜……

鲜红的血就流下来了。

他会剪,他可真是太会剪了。

奚言委屈得只想流眼泪。

看见血滴下来的时候,泡泡终于呆住了:“血。”

意识到自己闯祸了,他扭头就跑。但他还好歹还知道把剪刀放下来,再扭头跑。

正当奚言以为他是因为看见血害怕了才逃跑的时候,他却又表现出了小小男子汉的气概,他拖着正在书房的电脑上斗地主的外公过来了。

奚父很不情愿。

因为奚言还听到把她赶出书房的退休体育老师电脑里的经典声音。

“快点吧,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王炸,我只剩一张牌了。”

“和你合作真是太愉快了。”

然后是,奚父被人泼了一脸水的声音。

“妈妈,血。”泡泡指着奚言的手臂,告诉奚父:“抱抱,剪。”

“你剪的?”奚父吓傻了:“你用剪刀剪妈妈的肉?这是脐带吗?是可以乱剪的吗?”

奚言这才鼻子一酸,眼泪簌簌流下来了。

她仍不忘纠正奚父:“脐带也不能乱剪的,呜呜。”

意识到自己闯大祸了,泡泡低下了脑袋。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心疼。

奚父给奚言做过急救处理后,免不了还是把泡泡狠狠训斥了一顿,尽管隔代人更亲,犯了错也得挨训。奚父训斥完外孙过后觉得不过瘾,他又把奚母训了一顿。

那大概是奚父唯一一次取得的上风。

……

事情已经隔了四五了。

奚母乱放东西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而泡泡却再也不是那个会拿剪刀剪伤妈妈的小男孩了。

奚言也能将这样的事当作玩笑一样讲给孩子爸爸听了,“咱们孩子,有趣吗?”她这样笑着问他。

不过,许泽南并没有笑。

他没觉得有趣。

“剪的哪里?”他的眉心蹙得深了:“我看看那里。”

奚言便把手臂的袖子捋起来,她不是疤痕体质,那处也没有缝针,所以疤痕并不明显,只有仔细分辨的时候,才能看到细细长长一道愈合的痕迹,比别处皮肤的白更白一缕。

许泽南低下脑袋,吻着那条并不明显的疤痕。

他吻得很轻,像在吻一件珍宝,他沿着已经快被时间抹平的伤疤吻下去,他停一下,啄一下。

履次。

“宝贝,对不起。”他把她揽在宽敞的肩膀上,声音很低很低:“我让你受苦了。”

奚言感觉到他那声已经低到筋骨里去了,她感受到了他深深的无力感和愧疚感。

说不上来,但——

她清晰地感觉到,这不是她想要的反应。

客厅里,其实孩子们也没有走很远。

似乎是想要窥探爸爸妈妈恩爱的秘密,两个孩子贴在墙面上,扒着玻璃,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他们有这样一个共识,爸爸妈妈只要不是在卧室里谈论的秘密,那就是可以让孩子听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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