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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出趟国。”他说。

他说得轻飘飘的,就像儿子那晚高烧的时候,他轻飘飘的说出,我带儿子去趟医院,你在酒店照顾我们的女儿。

“等我回来。”

“我会给你打电话。”

但奚言没注意到的是,他这次没有说,等我回来。

他也没有说,我会给你打电话。

“现在吗?”

奚言看了眼时间,也就顺便拎起自己的外套。

而她新炒的那盆酱油炒饭搁在餐桌前,冒着刚出锅的热气,无糖汽泡水在玻璃杯“呲呲”冒气,汽泡挂在玻璃壁上,一颗一颗越来越少。

许泽南的声音还在听筒那头:“喝酒了吗?”

“喝了一点点。”

“嗯,那要叫代驾,不要自己开车。”

“我知道。”

奚言替林周关好门,代驾发动车子的时候,她坐在后排座椅上,问:“为什么这么突然出国?”

她遇事容易慌乱,越是慌乱越容易出事儿。所以,许泽南只是说:“今年还没有出国视察过工作。”

“那你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不等许泽南回答。

奚言想起她怀孕以后去找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了,她的心一下子像跌入了冰窖:“许泽南,你是又打算躲到国外去了吗?”

“因为我这段时间,我跟你闹脾气,你就心灰意冷了吗?你真的连这点儿考验都经受不住吗?何况,我这也不能算是考验吧?我只是,我只是……”

她只是也需要静下来想明白,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到底要从哪里重新开始。

奚言一急,反应迟钝了,平时的能说会道也不见了,想说的话,也最终没能说出来。

“乱想什么呢。”许泽南说:“我哪儿都不会躲。”

他这会儿真的很想见她一面,这样他就可以再揉一揉她的脑袋,她的发质很软,和他脑袋上的黑色短茬手感完全不同。

她说他发质太硬了,一摸就知道他性格不好,不像她,头发又细又软,一摸就知道性格很好。可是,两个人吵架生气,她什么时候主动向他低过头呢?哪一次不是他低三下四地去哄她了?所以,到底是谁性格好,谁性格不好,谁一遇事就炸毛,情绪容易失控了?

算了,是他心甘情愿当舔狗的。

他爱的,从始至终,不就是这样的她吗?

“奚言。”许泽南发现这一刻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好像最紧要的还是先向她低头,别继续让她生气了。“我想明白了,这段时间是我太心急了,我们不是还有很多年吗?我等得起,等多久我都等得起,等我这趟回来,我不会再逼你做出任何决定。”

她支起的这个台阶,他还是顺着踩了。

那么,奚言也就顺着他的话,说:“我做的也不对,你想陪我去家访也是因为担心我。我不应该总把你拒绝在我的生活之外……”

奚言话没说完,她又听见他秘书催促的声音:“老板,再等下去,我们快要赶不上航班了。”

他们于是被迫停下了相互低头。

“你还有多久到家?”许泽南问。

酒吧离奚言家不算近,代驾师傅开的不算慢,但毕竟是夜间行车,安全为先,奚言约摸估了下时间:“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里面,孩子们睡着了会突然醒来吗?”许泽南:“他们可以自己待着吗?”

“不会。”奚言说:“可以。”

“行。”许泽南交待奚言,说:“言言,我出国的这段时间,两个孩子的接送,我妈和家里的司机都可以帮忙。赵秘书你比较熟,他也是我很信任的人,有事情你直接安排他去做。”

奚言恍惚间觉得他交代得太多了。

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他只是出趟国而已。

只是出趟国而已。

“哦,好。”

“那我就先走了。”

“我手机摔坏了。”

“送一个新的给你。”

“是赔一个新的给我。”

“好。”

奚言坐在后排座椅上,看着这城市夜晚的灯火,一排排高立的路灯向后倒退,她听见他的秘书为他拉开车门的声音,听见他拉过安全带的声音,又听见车门被关上,车子发动的声音。

奚言忍不住问:“许泽南,你不是说想见我一面的吗?”

许泽南低笑了一声:“你都听见了?”

“嗯。”

“来不及见了。”他的声音里好像也有些遗憾。

窗外突然有雨点“噼噼啪啪”砸下来,砸在车窗玻璃上,行车速度快,雨刮器刷过挡风玻璃,奚言突然问出口:“你真的会很快回来的,是不是?”

许泽南没回答。

他沉默了一会儿,哑声喊她:“言言。”

“嗯。”

雨势渐大了,模糊了视线。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的春雨来了。

奚言听见风雨中夹杂着他清冷的声音:

“我爱你和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