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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极快,一晃七日过去,在赵筠元给陈意喂下?一碗汤药之时,又拿了帕子要替他擦拭手心之时,清墨却突然唤了声?,“殿下?。”

赵筠元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眉眼,恰好与陈意的目光对上?。

他直直地看着赵筠元,目光片刻也不曾移开,虽然已经缠绵病榻许久,可他的眸子依旧亮极了,就好似午后透过细碎的枝叶洒在地面上?的阳光,温柔而笃定。

赵筠元却被?那样的目光看得有些慌乱,因为从前,她还不曾变成祝小满,变成阮青竹之前,他看向她的目光也是如此,到?如今,她已经变了身份,也变了模样,与从前几乎全然不曾有任何相似之处,可他的眼神却依旧如此。

他是,认出来她来了吗?

赵筠元想到?这一点,面上?尽可能地稳住了心神,可心底却已经乱作一团。

正在这时,清墨却开口道:“殿下?,这是刚拨来昌庆宫的宫人,唤做青竹。”

又转头看向赵筠元,“青竹,怎得还不见过殿下??”

赵筠元回过神来,忙向陈意行了礼,陈意的目光却依旧没有移开,唇边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他道:“青竹姑娘,起?来吧,昌庆宫里?没有这些规矩。”

赵筠元方才起?身。

等?二人退下?之后,清墨盯着赵筠元看了好一会才道:“昌庆宫里?确实如殿下?所言,规矩并不似宫中其他地方,主仆之间,界限也并未有多么分明。”

“只是,主子可以不将?我们当作奴才,我们却不能不将?主子当主子,殿下?跟前,还是要懂些规矩。”

赵筠元明白清墨的意思,她这是想提醒自己莫要生出不当有的心思来。

陈意性子温和,对待底下?人向来不错,可若是下?人因此而有了别的心思,就不应该了。

这个道理?,赵筠元自然懂得,她知清墨这也是为了她好,于是便?点头应下?,又道:“多谢清墨姐姐提点。”

清墨见她识趣,也就不再多言。

眼下?陈意虽然醒来,可身子却依旧孱弱,每日送来的汤药是给他用作补身子的,自然也少不得要喝。

这汤药虽麻烦,可效果却也不错,陈意这样日日用着,不过几日,便?能下?床行走?,面色也一天天好了起?来。

这几日,赵筠元也瞧出清墨是个懂医术的了,不仅能将?那些杂糅在一处的草药一一辨别,连其药效也记得分明。

而赵筠元却只是粗略认识几样药材,也不过是从前在北岐给陈俞治伤时瞧得多了才能辨出来的。

见清墨在这方面实在厉害,赵筠元便?也有心向她学习一二,总归清墨已经到?了出宫的年岁,往后留在昌庆宫里?的就只有她一人,她若是不懂这些,便?是有人想暗害陈意,她也未必能瞧得出来。

清墨大约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也乐意将?自己这一身本事教给赵筠元。

时间便?就这样一日日过去,赵筠元与陈意好似也以另一层身份熟悉起?来。

越是到?了后边,她心下?便?是越发笃定,觉得陈意并未辨出她的身份来。

她已经是彻底变了模样,同?从前几乎是全然不曾有半分相似之处,这陈意便?是神仙,也不可能在瞧见她的第一眼就看出她的身份。

况且他若是当真瞧出些什么,怎会到?如今也并未有任何戳穿她的意思。

难道他就不好奇,为何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还能再活过来?

想明白这些,赵筠元的心便?也安定了下?来。

陈意似乎也格外信任她,许多时候他在房中写字,也是唤她来侍奉笔墨的。

这日,赵筠元正在书房中帮陈意研墨,陈意在写字。

书房中极静,近乎落针可闻。

赵筠元酝酿了片刻,忽地开口道:“殿下?,三月前,您为何突然病了?”

这句话已经在她心里?藏了许久,倒不是她当真想从陈意口中得出一个答案来,毕竟那个答案她早已心知肚明,陈意说与不说,其实并未有什么区别。

只是,她实在太希望这一切能尽快结束了。

为了完成攻略陈俞的任务,赵筠元在他身边耗费了近二十年,如今,她实在不想再为新的任务耗费那样漫长?的时间了。

现实世界的一切最近频繁地出现在她的梦境中,她想,这或许是一种预兆,意味着她很快就能回去了。

而如今她开口问出来这句话,其实不过是一个引子,她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提醒陈意,陈俞对他做过的那些事,以及……

他只是侥幸逃过一劫,之后,陈俞依旧不会放过他。

只要他活着,陈俞便?不会让他安生。

以此,让陈意生出抢夺高位的念头,或者?,坚定这个念头。

闻言,陈意笔尖一顿,轻声?道:“是因为一个人。”

他说得含糊,赵筠元却自然而然地将?他口中的那个人带入了陈俞,她迫不及待地接着道:“那人害殿下?至此,殿下?心底就没有怨恨?”

陈意抬眸看向赵筠元,“我甘之如饴。”

赵筠元愣住,她实在没想过陈意会给出这样的答案,在这一瞬,她已经克制不住地联想到?了许多东西,只是陈意很快再度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陈意道:“或者?,青竹以为,我当如何?”

赵筠元沉默了片刻,硬着头皮直言道:“殿下?如今躲过一劫,可却并不意味着圣上?不会再有动手的心思,圣上?此人,最为阴狠,想来同?殿下?,早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她记得,在先祖宗祠见到?的陈意,对于那个位置,似乎也并非全然没有兴趣,如今他在陈俞手中受了这样多苦楚,难道当真打?算一直这样忍耐下?去?

只是,赵筠元也知如今她这样贸然开口,大约会让陈意心中起?疑,可她等?了这样久,总还是想要个答复。

她已经准备好了说辞,若是陈意当真起?了疑心,她也能勉强解释过去,依着陈意的性子,想来不至于与她计较。

正当她焦心之时,陈意却答道:“好。”

他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