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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她?们也确实如同贺宛所?言,在街上遇到了已经?断了一只手的贺澜。

初时,贺宛自然?欣喜若狂,她?知晓北岐王与王后都已经?丢了性命,贺澜便是她?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所?以她?几乎完全不曾犹豫,就将贺澜带回了居所?,并且为他寻了大夫医治。

辛月那时见他们兄妹团聚,也觉得高兴,想着这日子虽然?过得苦些?,可到底是有了盼头。

但这一切却只不过是辛月的幻想罢了。

这种平和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贺宛便对贺澜生出了怨气?来,从一开始只是在辛月面前小声抱怨几句,到了后边,甚至直接在贺澜的面前说一些?难听的话。

贺宛觉得,贺澜如今是个没用的废人,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就算了,连吃喝都要花她?的银子。

辛月有时候听着那些?话难听,实在不忍心了,也会开口劝上几句,提了提往日贺澜对她?的好。

可显然?没什么用处。

贺宛听了只会更是恼火,道?:“还当是从前北岐在的时候呢?如今北岐都没了,念着从前做帝姬做皇子的日子还有什么用?他如今对我而言可不就是个拖油瓶?”

说到这,大约还觉得不解气?,她?又恨恨的加了一句,“若我是他,便是寻根绳子吊死了去,也好过一直这样拖累自个妹妹!”

第二日,辛月端着不知道?煮了多少?遍的药渣煮出来的汤药推开了贺澜的房门。

看见的却是被?一根由撕碎衣裳拧成的绳子吊在了房梁上的贺澜。

辛月手中的汤药洒了一地。

贺宛听到声响走过来,也看见了这般景象。

辛月原本以为她?至少?会有一点点难过,可没有想到的是她?只是撇了撇嘴,道?了句“早就该这样做了”。

贺澜的尸身最终被?丢在了乱葬岗,因为贺宛怎么都不愿意拿出银子来安葬他,辛月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依着她?的意思将人丢在了乱葬岗。

甚至于那日夜里?,贺宛还在抱怨,说贺澜连死都不知道?死得远一些?,让辛月还要费力气?将尸身拖去乱葬岗。

自然?,她?不是心疼辛月,只是觉得这样一来辛月可不就得花半日时间在处理贺澜的尸身上边,便也就不能?一心给她?挣银子了。

听到这儿,不仅赵筠元有些?感慨,连陈意也叹息道?:“我从前在战场上,也曾与贺澜将军对战,他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北岐若是没有他,撑不了这么久,不曾想,他的下场竟是如此凄凉。”

辛月道?:“贺澜殿下大约自己也想不到吧,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宠的妹妹到头来却成了最厌弃他的人。”

赵筠元点头,想起方才辛月的话,又问道?:“那你既然?日日都刺绣来维持生计,贺宛她?为何又生出了要将你卖了的心思?”

“刺绣?”辛月恨恨道?:“刺绣能?挣几个银子?我便是将不眠不休的做这活计,一日能?拿到的工钱甚至连她?每日的吃食都买不下来,时日久了,眼见手中的银子一日少?过一日,她?可不就打?起了我的主意?”

那日,家中忽然?来了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嬷嬷,还对着她?上下打?量,辛月其实也并非是全然?没有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甚至还找了借口要离开,只是贺宛却硬生生将她?留了下来。

回忆起那日的景象,辛月的手不由得攥紧,任由指尖戳破掌心也好似浑然?察觉不到疼痛,“那日我央求了她?许久,一个劲儿地给她?磕头,求她?放过我,我说,我可以去做其他的更挣钱的活计,哪怕是一些?体力活我也是能?做得的,又与她?说起我们从前的事,希望她?能?看在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忠心耿耿的陪在她?身边,即便如今她?只是个亡国公?主了,我也依旧尽心尽力伺候着她?的份上,不要将我卖去那个地方。”

“我说了那样多,可她?呢,她?只道?,既然?我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婢子,那就应该明白她?这个主子如今最缺的便是银子,那我如此忠心,不就该乖乖被?卖吗?”

辛月的话说完,赵筠元与陈意都不由得陷入沉默。

对于她?自个在花楼所?受的苦楚,她?一个字也未曾提及,可赵筠元与陈意都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知道?辛月能?在那处熬到如今,是一件多么不易之事。

半晌,陈意道?:“你所?言,我会遣人去查证真假。”

赵筠元一愣,而后点头。

辛月的话确实让人动容,可到底真相如何也不能?光凭她?这一面之词来论?断,所?以便不免要查证一番了。

先?确定了她?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再来决定下一步如何行事,这才最为稳妥。

辛月也并未因着他所?言而表现出慌乱模样,反而已经?平稳了心绪,她?将目光放在了赵筠元的身上,忽地开口道?:“你倒是像极了我的一个故人。”

***

赵筠元这一夜睡得很是不安稳,大约是因着见了辛月的缘故,让她?夜里?又梦见了北岐。

她?已经?许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

梦中,她?被?贺宛的人押着投入了兽笼中,拿着一柄并不锋利的匕首,与那只通体雪白的山猫搏斗。

在她?找准时机,终于将那柄匕首刺出去的瞬间,匕首却消失不见。

她?慌乱无措地四处寻找,可却怎么都找不着。

眼看那只山猫便要扑过来,她?只能?恐惧的闭上了眼睛,而后惊醒过来。

一身冷汗。

她?大口地喘息着,直到感受到外间有些?刺眼的光亮,她?才终于平稳了心绪,已到了起身的时辰。

她?像往常每一日一样,起身熟练的洗漱,挽发,而后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外间,新栽了一片开得正好的红梅。

赵筠元愣住,现在不过五月,哪里?来的红梅?

可是……

她?脑中不由得出现了一道?身影,那时候也并未到梅花开放的时节,却也有人在她?过得最煎熬的那段时日,往她?窗前放一束新折的红梅。

就与眼前这片红梅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