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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下定决心要立她当太子妃开始,从梅阳县到现在,她被?裹挟着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犹豫过,迟疑过,感动过。一路上?她也曾想过要与他好好谈谈。可是无论怎么想,都知道最后的结果也无非就是这样。

他不会放过她。

所以最后她终究是妥协了,也狠不下心了。她已经习惯他的怀抱,习惯他的爱了。他给?她这世上?几乎所有男人都不可能做到的承诺,他为她一退再?退,她还挣扎什么呢。

糊里糊涂过下去又?有什么不可。他的宠爱之下,她也可以幸福地过一生。

可是她这一生,无可奈何的事太多了,无法选择的事太多了,失去的东西也太多了。总是不得圆满不偿所愿。

萧明容的意外就像是将她已经放在阴暗角落不见天?日的箱子忽地打开了,让她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

也有了再?次挣扎一次的想法。

……

禁卫军将整个萧府都戒严了,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萧府内风声鹤唳,沉闷而凝重。

厢房内,谢珏收到一封云泽布政使?送来的奏报,上?面写了他这些时日严查原布政使?的行踪轨迹,终于查到一丝蛛丝马迹。

秦毅受人挑唆就能愚蠢地将二十万两赈灾银全?部吞并,那?么大笔银子,自然是有大用的。只是谢珏急着回京没有时间严查罢了。

新?的云泽布政使?上?任以后,日夜翻阅秦毅留下的书?信往来,交往范围,又?精心地去查了那?个向秦毅进谗言的谋士的生平往来,一开始是没有查出什么的,那?谋士也咬死了只是想在秦毅面前立功。

那?谋士也将身份掩饰得很好,交际往来也没有任何异常。

唯一喜好的便是逛花楼。

也就是在这花楼里,让他查到了漏洞。

云泽布政使?连夜将此事上?报,除此之外,还另外送了一封信来。是秦毅为了求饶所写。

谢珏将那?封信拆开,只见秦毅的书?信里写的便是林氏有梦预的能力?,是妖异之相让他小心。想以此信息求饶。

妖异……谢珏冷冷扯了扯嘴角,无能之人才当成是妖异,他有何惧!

他与她之间,什么都无法阻挡!

……

云泠坐在椅子上?,将敷眼?的帕子拿下来,她庆幸祖父祖母今日不在萧府,否则要引他们二老担忧。

天?色已晚了下来,外面一片漆黑。

她觉得有些疲累,眼?睛还是有些酸胀,他恐怕是不会来了,便决意早些上?床休息。

换上?干净的寝衣,一头青丝散落下来,月光朦朦胧胧地照进来,笼罩着一层柔和的清辉。衬得她更显温婉宁静。

绿衣绿水伺候完云泠换衣,正要退下去,忽地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一股微凉的夜风吹了进来,将桌上?的蜡烛也吹得明灭摇晃。

他一身金丝水墨常服,面容轮廓立体?分明,冷峻的眉眼?却透着森森冷意。

他登上?太子之位以后,清贪吏,平叛党,推新?政,嗜杀暴虐的名声才渐渐被?掩盖。

可是现在这一身冷酷的杀意如地狱恶鬼,看一眼?便令人胆寒,常人不敢接近。

绿衣绿水连忙行礼,声音都颤抖了。

争吵之后,他将萧府戒严,到了晚上?才终于来见她。

云泠站在床边,满头青丝倾泄下来,掩住瘦削的肩膀,小脸粉白,黛眉弯弯,看着便温软柔弱,我见犹怜的模样。

回京城的那?一路,她总是这样依偎在他身边。她就应该在他怀里,被?他保护和占有,彼此密不可分。

她原本,就快要成为他的太子妃了。

谢珏望着她。

过了会儿走过去,走到她身边,眉骨动了动,忽然抬起手臂,想将她揽进怀中。

可云泠却侧了侧身子,偏过脸,生疏至极地避开了他的怀抱。

谢珏手空荡荡地垂在空中,胸口?针扎似的痛意传来,他神色顿时阴冷了下来,“孤现在连抱你都不可以了?”

云泠目光看向明灭的烛光,“我和殿下都说清楚了,我不愿为太子妃。”

谢珏慢慢逼近她,修长的手指不容拒绝地抚上?她的脸,握住她的下巴逼迫转了回来,“可孤只要你。成为孤的太子妃,皇后,与孤享无边的荣耀,萧家因你光耀门楣,这不是很好么阿泠?”

“别再?说孤不爱听的话,好么。”

云泠只觉得无奈,她一早便知道就算是说清,也只能是现在的结局。

可是这次,她不愿意再?妥协了。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只是摇头。

明明是不算剧烈的动作,可是落在谢珏眼?里,却似乎能割裂他的骨髓。

太阳穴青筋暴起,他苦苦抑制下来的冷静终究破裂,眼?底俱是暴虐,“你一再?拒绝孤,难道真的要让整个萧家为你陪葬吗?”

“你好不容易找回的家人,你年迈的祖父,祖母,还有在外面为你苦苦求情的哥哥,你未出世的侄儿,孤保证,要你萧家满门碎尸万段,万劫不复——”

‘啪’地轻轻一声,却在这个房间内震耳欲聋。

谢珏被?这一巴掌微微打偏。

绿衣绿水两个丫鬟惊恐地瞪大了眼?,立刻瑟瑟发抖地伏跪在地。

小姐,小姐竟然敢打太子殿下!

云泠手指用力?蜷缩着,小脸苍白一片。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他便是知道她的软肋,才知怎么逼迫她最深。

眼?泪落了下来,“每一次,若我反抗,你总是用权势威胁我,逼迫我妥协,这就是殿下的爱么。”

“可是殿下的强迫于我来说,就只是折磨。我们在一起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从微末走到现在,我实在不愿再?骗殿下,这次我完完全?全?交付所有的真心坦诚地告诉殿下,我不想进深宫,不想成为殿下的太子妃,望殿下成全?我。”

深沉的夜色里,冰凉的晚风顺着没关严的窗户吹进来。

夜风凛冽,竟寒得人刺骨。

谢珏冷硬的眉骨缓缓抬起,转过头,表情比这无边夜色还要狠厉冷薄,

“成全?你……”

“那?谁来成全?我?”

门外一道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屋内凝滞而压抑的气氛,“启禀殿下,陈世子有急事求见。”

门重重地被?关上?,他愤而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沉沉夜色里。

等他离开,两个丫鬟似乎才能透过气来,慌忙地爬起来过去扶住云泠,“小姐,你没事吧?”

太子殿下……实在是太吓人了。

云泠摇了摇头,“没事。”

“你们退下吧。”

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绿衣绿水齐声道,“是。”然后便退了出去。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明明早上?才刚下过一场雨,可是现在听着,竟然又?有风雨欲来的趋势。

她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太累了。

眼?睛酸涩得快要坏掉。

云泠抬手擦干净眼?泪,她实在不能再?哭了。

想到他的话和偏执残忍的神情,她只觉得有些累,今天?这一切太突然和意外,从一开始的茫然犹豫到后面,她便已下定了决心要与他分开。

不知过了多久,蜡烛烧得只剩半截,门忽然再?次被?推开。

幽暗的夜色里,外面已下了瓢泼大雨,打湿了他半边肩膀。

他走进来,线条俊朗分明的侧脸在昏黄的灯火中晦明晦暗,只听到他平静道,

“有紧急军务,孤现在要立即回东宫,接下来再?无空闲。”

说完后静静地看着她。

云泠心口?颤了颤,睁着泛红的眼?,“殿下去吧,莫耽误了大事。”

他再?次逼近她身前,“你跟不跟孤回去?”

云泠抿着唇沉默下来,便是无声的拒绝。

谢珏重重地闭上?眼?,再?睁眼?时眼?底黑沉如墨,唇角勾出一抹自嘲又?残忍的轻笑,

“当初早在冷宫时,孤就该狠心地杀了你,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田地。”

“孤这一生,自以为机关算尽,却一次又?一次地被?你骗,是孤愚蠢透顶。”

他慢慢俯身,抬手轻抚她的脸,声音沉哑无比,“可是直到现在,孤也还是说不出一句,放你离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