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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自己的头痛得要命,表情阴沉如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端着茶盏的手指用力捏起,手背的青筋暴起,

“她避孤如蛇蝎,费尽心机要远离孤,难不成孤还要贴上去不成?”

安公公吓得心口都?颤了颤,话都?不敢再说。

谢珏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砸在?地上,一手撑住额角,眼底戾气喷薄而出,“都?给孤滚!”

殿内一众宫人战战兢兢慌忙快速离开,连安忠也不敢再停留。

——

云泠回到萧府,就?见到谢锦嘉挺着个肚子走了过来,“阿泠,你回来啦?”

“外面都?下雨了,你和沈春香学了骑马吗?”

云泠摇了摇头,“没?有,去沈府坐了坐。”

谢锦嘉嘟了嘟嘴,“你好不容易才出门一趟,真?是不凑巧。”

“早知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了,府里实在?太憋闷了。”

她是因?为怀了身子才被迫不能出门的。

云泠浅浅弯了弯嘴角,“快了,还有两?三个月,等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就?能出府去玩了。”

提到孩子,谢锦嘉脸上都?浮着柔和的光辉,手摸了摸肚子。

这时萧祁白也回来了。

谢锦嘉立即走过去,“夫君。”

外面有些细雨,萧祁白将伞收下让身后的小厮拿走,拍了拍身上的水汽才走了过来。

语气温和,“外面风凉,你们怎么待在?这处,小心着凉了。”

谢锦嘉道,“我?身上披着厚厚的披风没?事的,倒是阿泠,身上有些单薄了。”

云泠笑着道,“我?这便也要回了。”

“哥哥带嫂嫂也回去罢。”

回到房间后,云泠换了一身衣裳,门外又被人敲了敲。

是祖母让人递话来,让她去一趟。说是给她寻了几?卷佛经。

她去时,又陪祖母用了晚饭。

生活便是这样,琐碎,闲适,安宁。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强迫逼压。

拿了佛经回来,云泠进了小佛堂。

她为人女,却?从没?为母亲做过什么,愿替她抄一些佛经,愿她来世无忧无虑,幸福平安,不再为身外事所累。

……

深幽静谧的夜里,门口忽然停下一辆马车,接着马车上有人下来,扣响了萧府的大门。

已快睡着的小厮揉了揉眼睛打开门,忽地眼睛震惊地一瞪。

安静的佛堂里,云泠对着两?边的烛火,低头一字一句,认真?地抄着佛经。

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云泠听到了安公公的声音。

皇宫的大内总管,这个时候竟然漏夜来了萧府。

她身体一顿。

放下笔,转过身,只看到安公公将一个小内侍挥手示意他离开守在?门外,然后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来到云泠面前,脸上表情焦虑不堪,感觉快哭出来了似的,“殿下近段时日回到宫中不停地处理政事,也未曾好好休息过,再这么下去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可?殿下脾气甚是暴虐,宫人都?不敢轻易接近,恐怕也只有姑姑能劝得住了!”

“姑姑就?随奴才进一趟宫吧!”

云泠垂在?袖中的粉白手指紧紧握住,指甲陷进掌心。

夜风吹动门扉晃了晃。

沉静了良久。

云泠慢慢抬眼,嗓音很轻,“我?以什么身份呢?”

说着她便转过了头,重新?跪在?蒲团上,狠下心,“我?与殿下,已非君臣,更不是夫妻。”

“前程往事散去,我?不愿进宫不愿为太子妃,也……不曾爱他,又以什么身份去劝呢。事到如今,我?与他,再不干涉才是最好。”

“安公公,我?既对他无意,也再不想哄骗他,便不该再招惹他的。你请回吧。”

“还望公公多加劝谏,让殿下保重身体。”

她若再去,便是又要与他纠缠在?一处了。

她一直以来的愿望便是能像沈春香一样,望有一天她也能无拘无束。而且她不爱他,更不喜他的逼迫和强势。她从来不想做他的掌中物?也不愿困守宫中。既已说清,就?不要再藕断丝连了。

云泠重新?拿起了笔,瘦弱的背影却?很是决绝。

“公公这个时候不该出宫的,不合宫规。”

安忠一脸愁苦,“奴才私自深夜前来,便是冒着被处罚的风险,也是没?办法了。”

“奴才不明白,姑姑与殿下怎的就?走到了如今的地步?殿下此生,唯独对你有情。您当真?就?对殿下没?有一丝情意么?”

可?是殿下受伤,姑姑昼夜不舍地照顾殿下,连眼睛都?熬红了,这不是假的。姑姑从来是个冷静理智的人,可?是殿下受伤的时候,却?哭了许久,这也不是假的!

他都?曾看在?眼里!

云泠垂下眼,不再出声。

安忠叹气,见状知道无法,也只能离开。

走出萧府,小祥子忧愁地道,“公公,这该如何是好啊?”

安忠更是愁得不行,“你问我?,我?问谁去?!!”

——

云泠没?有答应安公公的请求,既已说清,她再不能拖泥带水了。

接下来的时日,云泠的生活又安稳平和下来。

她管着家?中的中馈,还有母亲留下来的一些铺子,每日看帐经营,再偶尔与祖母,公主在?一处闲谈,有时去寺庙上香,替生母抄经。

生活充实,也未曾闲下来。

午后,阳光正好,云泠与祖母一起在?园子里散步,她刚刚才看完了母亲留下来的铺子,经年累月的烂账,看得她实在?是头疼。

走了两?圈,云泠与祖母提了一事,“祖母也知道,我?母亲林凌,是云泽林氏族人。当初是因?为被林意海暗地追杀才不得不流落到京城。”

“如今林意海已死,林氏族人这些年其实一直在?找母亲的下落。我?上月给林氏的新?任家?主传了一封信,告知他母亲的死讯。早上我?收到了回复,林氏家?主说有一些母亲的遗物?,还有她当初的家?产,想一并送过来。”

萧老夫人自然是答应的,“是你母亲的东西,自然是该送来的。至于家?产这些,林氏有心,要归还给你和哥哥,你们收下便是。”

“林氏是你与祁白的母族,那些也都?是你与祁白血脉相连的亲人,你和祁白长大了,有能力了,自然是该尽自己所能庇佑着。”

云泠点了点头,“是。”

“那孙女便给林家?主传信,让他们来京一趟。”

萧老夫人应了声,慈爱地拍拍她手背,又笑着说,“今年这园子里的花开得额外漂亮。”

话一转,“但都?敌不上我?孙女的容貌明艳。”

云泠眨了眨眼,“祖母怎么忽然说这个。”

萧老夫人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云泠摸不着是怎么了,却?也没?再问,和祖母继续散步。

——

另外一边,萧老太傅下了朝,便要离宫归家?。

身后一个紫色官服,胡子发白的官员追了上来,“萧太傅,止步,止步啊。”

原来是都?察院都?御史王御史。

萧老太傅停下脚步。

王御史走过来道,“听说你那个走失的大孙女找回来了?恭喜,恭喜啊。”

萧老太傅甩了甩袖子,“有事你说便是,一大把年纪绕这些弯弯绕绕的。”

王御史哈哈大笑,“听说你那孙女是个极为乖巧能干的,这不,我?家?还有个不成器的孙子呢,是个死心眼的,外放了两?年才归京,还未娶妻呢。”

萧老太傅皱着眉想了想,“你那个大孙子?”

“是啊。”

“年纪也不小了吧?”

“二十有二了。”王御史道,“但你放心,身边绝无什么莺莺燕燕的,就?是有,我?也给她打发了,保管不让你家?孙女受一点委屈了。”

萧老太傅抚着胡子沉思了下,他这话倒不是虚言。

王御史这个大孙子,才学不错,家?风也是严格的,不像一般的纨绔子弟。

孙女刚找回来,他本?是没?打算这段时间就?替她寻亲事。

但这些天,这些大臣就?像是闻了腥的狗,好些人来问他了。

有些人家?,看中他孙女的容貌,又嫌她做过女官,便想讨云泠回去做侧室,继室。这种人一张口就?被他骂回去了。

但是眼下这个嘛,倒是尚可?。

沉思了下,萧老太傅道,“这事还要看我?孙女的意思,回去我?让她祖母问问便是。”

王御史连连答应。

等两?个人相继离开,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太监才悄悄抬眼,连忙往殿内走去。

……

宽阔威严的大殿里。

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一片狼藉。

几?个内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谢珏双臂撑在?桌上,墨黑的长发垂下,声音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般阴冷,“你再说一遍。”

底下跪着的一小太监战战兢兢地道,“王御史找到萧老太傅商谈,他的孙子有意娶萧大小姐为妻。萧老太傅好像……好像……挺满意,”

一咬牙,“似是要答应。”

话音落下,殿内透着一股压抑的死寂。

——

云泠最近晚上都?会在?佛堂里抄一会儿佛经,吃了晚饭便来了。

刚刚祖母打发人过来说明早要和她说件事,也不知是何事,但左右明日便知道了。

两?边的烛光照下来,落在?她莹白的脸上更显温柔。

专注认真?地落下最后一笔,云泠慢慢放下笔。

这时绿衣走过来,“小姐,时辰不早了,可?要回房歇息?”

云泠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点了点头。

绿水提着灯走在?前头照明,夜色幽幽,没?有一丝声响,如水的月色洒下来,清清冷冷,透着一股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