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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岳:“安国公以为,你阖府上下,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心动?”

安国公抿紧嘴唇,还是展泰平复了一番心境后,主动道:“只要展都督答应我所求,我会向陛下自请辞去世子之位。下一任安国公,下下任安国公,是你和你儿子。”

“呵,”展岳的笑声里带着几分浓重的讥诮,他脸色冷沉,“世子以为,我很想要安国公这个爵位?”

“安国公府,除了安国公的老脸还值些钱,别的,我看不上。”展岳坦然地迎着展泰的目光,平淡自若地说。

安国公和展泰皆脸色难看,展泰喝道:“展都督,你别太过分了。”

展岳不为所动,冷冷说:“世子,这不是你求人的态度。”

他不再拐弯抹角,伸出素白的手指,目光森寒:“三个条件,只要国公爷答应,我会保下展少瑛,保下安国公府。”

安国公自衣袖中紧紧捏起拳头,他语气凝重:“说。”

展岳目光锐利:“我对世子之位没有兴趣,只要一个保证。”

展泰问:“什么?”

展岳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下一任安国公,只能是展一弘。”

安国公与展泰脸色微变,展泰的口气更是顿时变得不太妙,他微眯起眼:“他们母子,是你的人?”

展岳斜睨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些微警告:“轮不到世子过问。”

展泰无意识地捏紧了手指。倒是安国公于这点上想得开,反正展一弘是展少英的儿子,只要他的嫡出血脉不假,不管齐氏投靠了谁,都不重要。背靠大树好乘凉,安国公心里对齐氏如此机敏的政治眼光甚至还有几分欣赏。

“可以,这点我答应。”安国公干脆地道。

“第二,”展岳的目光从安国公日益衰老的面庞上扫过,他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请安国公给我一封和离书。”

展泰微愣,显然还是不明所以,和离,什么和离,跟谁和离?

安国公却早就明白了展岳的深意,面色一下子难堪起来。他目光深邃,安静地盯着展岳看。

须臾后,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安国公喉头滚动,嗓音低哑地说:“是……是你娘交代你的吗?”

展岳的眸子里目光清冷:“我娘不是神,预料不到几十年后的事。”

听到这样的回答,安国公却像是松了一口气般,他垂着眼眸,一时并未答应。

展泰此时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看一眼展岳,复又看一眼安国公,为难地道:“这,从没听说过做儿子的替父母讨和离书的故事。”

“何况人死如灯灭,四弟……”

“世子。”展岳决然打断他,面若寒霜,“你可以觉得被狗咬了一口无足轻重,但我娘品行贞洁,她断不能忍受一生有个无法抹掉的污点。”

“污点”本人此时正在微微颤抖,颤抖完了,似乎是气极,他居然还有心情笑了笑。

安国公坚定的目光寸寸散碎,他轻声问:“有这个必要吗?”

展岳眼波平静,回答了他一个字:“有。”

“好,”安国公点头,用力地重复道,“好。”

“你是她的儿子,可以为她作主。”安国公牵起嘴唇,年迈松动的肌肉描绘出一张薄情的面孔,“不过一封和离书罢了,我答应。”

“既然和离,我娘自然不再是展家的人,我会将她的坟头和牌位迁回傅家。”展岳理所当然地说。

安国公沉默,并未接话。

展岳说得自然是对的,既然和离了,那么傅时瑜与他就再没有干系了。以后无论生死,无论在阳间还是阴间,他们都将山水不相逢。

安国公忽然觉得有些累了。为什么那一个人,死了这么多年,还可以让她亲生的儿子来锥他的心呢?

安国公盯着屋子里几十年未动过的布景,开口说:“随你。”

“至于第三。”展岳的语气顿了顿。

安国公便与展泰一齐看向他,替傅时瑜讨和离书的条件都提了出来,安国公觉得展岳不会再有什么比这更惊世骇俗的想法了。

“等我娘的坟牵了回去,”展岳不紧不慢地说,“请国公爷在傅家所有先祖面前,给我娘,扣上三个头。”

一时静默。

安国公的面色渐渐堆积结冰。

展泰再也忍不住,一声暴喝道:“展砚清,你别太过分了!”

“世子觉得过分?”展岳笑得轻松,说得也从容,他喝了进屋以来的第一口茶,沉沉的目光扫过安国公,“国公爷,我这要求,比之你当年的毁约纳妾,很过分吗?”

安国公眼眸闭合,似乎有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从他面庞上传出来。

展泰率先起身,断然道:“我宁愿死,也不会让我父受此大辱。”

“展砚清,今日之事作罢。”展泰的气息凛冽,语气决绝。

展岳似乎毫不意外展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笑着说:“世子,从最开始,我就不是在与你做交易。”

“以你的身份,还没资格在我这儿说作罢。”展岳收起笑意,目光尖锐,像是一把完全出鞘的剑。

他望向安国公,漫不经心地说:“国公爷,我们商谈之事乃是愿者上钩,你有一天时间考虑。”

“我不是一个喜欢勉强的人。”展岳意味深长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