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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侯府……嘉善心有所觉,却并未被她牵动,直截了当道:“证据在哪儿?”

李氏说:“在怀庆的奶娘身上。”

她回答得很干脆,嘉善终于不得不道一句:“你对我如此坦荡,想来我有什么能替你做的?”

听到嘉善这句话,李氏险些落下泪来,她对着嘉善一叩首,嗓音带着些许鼻音,诚恳道:“殿下仁慈。我与殿下同为人母,到了如今这一步,我唯一还放心不下的,便是怀庆。”

自鲁王被废为庶民圈禁以后,怀庆就跟着被褫夺了县主的封号,贬为普通的宗室女。宗室女,说白了就是没有任何封号的由宗室所出的女子,大多王爵生下的庶女,她们所得到的都是这样的待遇。跟鲁王和李氏的下场比起来,皇帝对怀庆的处置并不算多严重。

但是怀庆才四岁,往后的日子里,没有父王撑腰,没有母族维护,没有一切可以傍身的东西,身为女子,她也许会面临很多糟糕的可能……

嘉善叹道:“稚子年幼,我会尽量看顾。”

“谢殿下。”

能得嘉善一句“看顾”,李氏已十分满足,她再一叩首。

嘉善不由发出几声叹息。

今时今日,若沦为阶下囚的是她,她是否也会像李氏这样,为了仅存的骨肉周旋奔走,若真有这一天,能来救她的人又会是谁呢?

在嘉善思绪飘远之时,李氏忽然出声道:“其实,妾比殿下更早得知四殿下会被立为太子。”

嘉善“嗯”一声,少顷,她反应过来,脸色微变,深深看了李氏一眼。

李氏道:“帝心似海。殿下是聪明人,一定明白妾的意思。”

嘉善不发一言,面色微敛。

李氏倒:“殿下与驸马深受皇恩,驸马又有兵权在手。殿下请恕罪妇多嘴一句,如今的形势,您……”

嘉善眸色阴沉,断然喝道:“够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本宫姑且把你刚才的话当作是犯上,不算你挑拨之罪。若再信口开河,休怪本宫不讲情面。”嘉善再不复方才的仁慈,一双眼眸有如利剑,直直地射向李氏。

李氏莞尔,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是。”

“别再自作聪明。本宫能救怀庆一命,自然也能让她消失得毫无声息。”嘉善发出淡淡的警告。

李氏低首,不敢应和。

嘉善再不理会她,待丹翠对门外唤了一声“起驾”后,嘉善在李氏的目光侍奉下,起身离开。

甫一上马车,丹翠便啐道:“好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殿下好心帮她,她还妄想生口舌是非。不然殿下也别操心了,等拿到了证据,且管她们死活呢。”

嘉善笑笑,说:“应了人的,岂可不作数。”

丹翠叹道:“殿下就是太过良善了。”

“太过良善”的大公主殿下眼眸微弯,唇角却稍抿,压成一个苦思的弧度。

天行寺内。

李氏身边如今尚仅存两位贴身伺候的婢女,等嘉善走后,其中一位扶着李氏在塌上坐下,口中嘀咕道:“奴婢还以为您会与公主说从秦王妃处听到的事儿。”

“哪里还有秦王妃,”李氏口吻淡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是犯妇韦氏。”

“既然是犯妇,她说的话又有谁会当真,我何必枉做小人。”李氏说,“适才与大公主说那些话,也不过是想试探她是否存了急流勇退的心。公主既然不喜欢被打探心思,那便罢了。左右她是公主,是太子唯一的同胞姐姐,不管世事如何变迁,只要她愿意,她就能护得住怀庆。”

婢子感慨道:“是啊,公主眼下已是天下中最尊贵的金枝玉叶,不过奴婢还是好奇,您怎确定公主一定会来?连淑娴惠安二位公主都只图自保。”

“我不确定,一个赌罢了。”李氏说着,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声道,“她若来,我便将秦王妃告诉我的秘密一同带进地府,以后再无人知道,她若不来……”

若不来呢?

李氏心说:那我便想方设法让她知道此事,到了那时,便是天下大乱,不知太子还会容下她吗?

好在……她来了,好在她是个良善的人。

李氏阖上眼,手上微微使劲,感受到来自肚皮里的蓬勃的心跳声,默默流泪道:可惜,我却不是个善良的母亲,要对不起我的孩子了。

十日后,李氏夭于天行寺,一尸两命。仵作验过尸身后,说她怀的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

李氏是自戕的,自戕前留了一张遗书,上面写着:平阳侯府有负皇恩,罪妇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诞下皇嗣,求陛下宽恕自作主张之罪。

这份遗书被原封不动送到了章和帝与太子手中,章和帝看了一眼后便放在一边,问太子道:“你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