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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少年难以抑制嘴角的笑意,心满意足蹭了蹭她的脸,抱着她翻了个身,依旧把她圈在怀里,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漫长的静夜中,她感知着少年紧绷的身体很久之后,才慢慢松懈下来,呼吸也好不容易才平缓。

鹿朝抬起头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怎么这么好哄?

“朝朝,你不用一下子就很喜欢我,你只要每天多喜欢我一点点,就可以了。”少年小心翼翼地说。

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行动和言语,都毫无掩藏,真切直白地透露给她。

鹿朝在心里叹息。

此时的少年魔尊单纯懵懂,他还不知道自己生于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

但愿他三年之后,想起今日种种,只当成是年少无知的青涩情感,而不是视为一种耻辱。

而鹿朝更希望,三年之后,他能不变成那个只知道杀戮的魔尊。

禹州军大营中,霍柏带着帝夙到训练场中,看士兵操练。

“这几支都是精锐,除了日常训练之外,还教他们和美人蛛一起配合,每十人为一支小队,配备了会使用符咒的队长,这是将来对付魔军的秘密武器之一。”霍柏不无骄傲地说,“爷爷知道,十五年前失踪的魔尊,总有一天会卷土重来,那些魔族不会甘心永远困于落日山脉之后,所以这些年时时刻刻都在准备,我们真正的对手,不是那些妖物,而是魔尊觉醒后,率领的魔军!”

“魔尊?”帝夙灰色的眼眸,扫过那一张张年轻的脸,“为何这么怕他?”

霍柏早就从姑母的信中知道他失去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自然也不指望他能知道十五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神魔之战。

“魔尊帝夙是六界之中最邪恶也最强大的存在,他刚刚降临,就搅得六界腥风血雨,他掀起的神魔之战几乎让神族和仙族覆灭。据说,自上古时便有预言,他是注定要毁天灭地的人,若不是十五年前他忽然消失,如今这世界,都不知道还存不存在。”

霍柏一边走,一边耐心地给他解释:“你从安阳一路过来,每到夜晚时,肯定见过那些横行无忌的妖物吧,它们如今只敢在夜晚出现,但魔尊没有消失的时候,它们日夜肆虐,人间的修士忙得焦头烂额。可是爷爷说,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因为魔尊还没有打开魔域的禁渊,那里面封印着千百万年来所有妖魔邪祟,一旦他们被释放出来,整个六界都会变成无间地狱。”

清晨,天才蒙蒙亮,远处黑色的长城城墙上,还有彻夜长明的灯火,照着风中飞舞的禹州军旗帜,黑底红边,上面写着血红的‘禹’字。

帝夙随着霍柏走上操练兵马的指挥台上,看着下面乌压压的士兵,全是十几岁的少年,面容青涩,但是个个脸上都是坚毅不怕死的神情。

身前虽是邪魔,但身后是故国,所以,谁也不能后退一步。

霍柏脸上带着骄傲之色,说道:“不过,虽然魔尊那么可怕,但我们禹州军没有一个人怕他!他若再出现,我霍柏愿意第一个战死!”

帝夙问:“他何时再出现?”

霍柏抓抓脑袋:“这哪知道啊?他当年出现时也毫无征兆,消失了十五年,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再出现?”

帝夙没再说话,他在军中熟悉了一天军务,鹿朝也被霍桐领着,登上抵御妖魔大军的边境长城。

长城上,狂风呼啸,绵延无际的城墙一眼看不到尽头。

“魔尊消失的这十五年,妖族被我们打得老实了不少,这几年,有一些妖族甚至偷偷和一些边境百姓做起了生意,妖境中的赤月草,灵石等等都是很紧俏的货物,而我们这边的粮食,布料也是他们最需要的。”霍桐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边境这几年的情况。

两人走到长城某一处,鹿朝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城墙上一块黑色的水渍。

“这是什么?”她眯起眼睛,一丝若有若无的……魔气?

“兴许是路过的飞鸟带下来的吧。”霍桐没有真正进入过魔域,这些年虽在边境,接触的魔族也很少。

而鹿朝,当年在妖境时,就接触过不少魔族,对于他们身上那股特殊的阴冷气息,十分熟悉。

这一点魔气虽然很微弱了,显然时隔几个时辰了,但是,其中却有一种让鹿朝也不敢小觑的力量。

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水渍已经干涸,但一股阴森的触感还是通过手指,瞬间传入脑海中,让她看到一张青白色的诡异面孔。

鹿朝眸光一沉,没有猜错的话,这是一种警告!

“小桐姐姐,魔族可以越过这道长城吗?”鹿朝不经意地问。

霍桐立刻摇头:“长城上也有昊阳大阵,我们地处边境,位置非同小可,所以昊阳大阵是日月之巅的那位东极神尊君染亲手设置的,寻常妖魔绝不可能越过,就算是妖境那十二位城主,也要废一番力气,魔域之中,恐怕也要十恶道亲自来,不过想要悄无声息,那绝不容易。”

鹿朝对妖境十二个城主了解比较多,他们实力强悍,但也只是在妖境,和十恶道相比,勉强只能比得上下五道,至于上面那五位,是连神族都头疼的存在。

日月之巅的君染,是开天辟地时创世神所封的三位主神之一,实力之强大自不必多说,他亲手设置的昊阳大阵,就连九幽鬼王来了,都不一定能悄无声息越过。

除非……君染神力衰弱得很厉害,昊阳大阵的力量也会随之减弱。

一百年前,她飞升入神界时,没能见到这位如今九重天上地位最崇高的人,直到十五年前,魔尊帝夙掀起神魔之战,六界无人能抵挡他,君染出现在九巫山中,向她寻求对付魔尊的办法。

她那时,只是被困的一缕残魂,以为这高高在上的神尊戏耍她,可是等她展开意识探入君染的意识中,才发现他的神魂正在逐渐衰弱。

只可惜,当时的她也很羸弱,六识之中,眼耳口鼻舌身意,只剩意识,能给他的帮助并不多。

他后来,必定耗费了更多神力去封印帝夙,否则,不会在短短十五年之间,就衰弱至此。

她看着城墙上那道黑色的水渍,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君染神力衰弱了,十恶道中,必定有一个悄悄潜入禹州了!

她必须要提醒禹州王。

“小桐姐姐,我觉得这个很奇怪,我的手摸上去,就感觉很害怕,好像看到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是吗?”霍桐的手指放上来,感受了一下,却什么都没看到,她笑着说:“朝朝,你是不是昨天被吓坏了,这什么都没有啊。”

霍桐修为不够高,这警告并不是留给她的。

“是真的,我刚刚真的看见了!”鹿朝不依不饶地说,“你让阿公来看看嘛,我没有骗你!”

霍桐无奈地说:“我没说你骗我,这……好吧,我让人把爷爷请来,你别哭啊。”

鹿朝只是因为风大擦了一下眼睛,但她都这么说了,只好佯装被吓哭了,吸了两下鼻子。

霍桐从小在军营中长大,见得都是整天喊打喊杀的臭男人,鹿朝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南方小姑娘,她这辈子也就见过这一个,一看她想哭,立刻就喊人把禹州王请来。

狂风从长城一侧吹往安稳平静的禹州城中,鹿朝发髻上绣着牡丹花的发带拂过脸颊,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

十恶道中某一个潜入了禹州城,他是谁?意欲何为?

深夜的禹州王府,鹿朝已经躺下很久,快要睡着了,才听见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通过脚步声,她就知道是谁,不想理会,转了个身裹起被子继续睡。

少年轻手轻脚梳洗好,在她身边躺下来,一伸手把她连人带被子揽过去。

他拥着她,长久没有说话,鹿朝却被裹得手脚动不了,十分憋屈。

“你怎么还不睡啊?”她无奈地问。

帝夙终于说:“今日,听说有魔族潜入了禹州城,他们在全城搜捕这个魔族,在他被抓住之前,你就跟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要去。”

这件事鹿朝早就知道了,城墙上那个黑色的水渍,很明显是留给禹州王的警告,这个魔族绝对是十恶道排名前五的厉害角色,嚣张至极,根本没有把禹州王放在眼中。

他堂而皇之进入禹州城,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魔族忽然如此高调的行为,绝不是一时兴起,背后必定有依仗。

多年和妖魔两界打交道的经验,让禹州王如临大敌,立刻就让人全城戒严和搜捕。

鹿朝很早就被送回来了,她也被下了禁足令,不准踏出王府一步,直到魔族被抓住为止。

“王府里有阿公手下最厉害的高手保护我,我在这里舒舒服服,好吃好喝住着,干嘛要跟着你去军营里吃苦?”鹿朝哪儿都不想去,只想趁着帝夙不在身边的日子好好修炼。

她修为不够,遇到魔族势必会吃大亏,哪能时时刻刻都指望帝夙保护?

“你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少年固执地说,他怕她闷在被子里,便松开手,把她扒拉出来,“你知道,魔尊帝夙吗?”

鹿朝一口气都没喘匀,猛地抬头看着他。

少年灰色的眼睛,干净得没有一丝杂陈,透明若琉璃。

“你,你说什么啊?”她心跳得像打鼓。

帝夙摸了摸她忽然没有血色的小脸,忍不住笑了:“你怎么吓成这样?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鹿朝:“……”

你说呢?你自己摸着良心想一想,你顶着魔尊的脸,却笑成这样,问我你可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