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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好。

即便成长在一个条件优渥父母恩爱的环境中, 阮梨二十四年的人生中对“讨好”这两个字也不陌生。

她见过阮兴国讨好生意场上的人。

见过程雅芝在贵妇间曲意逢迎的笑。

推而广之,那些年她跟在霍明朗身后,陪他疯陪他闹又何尝不是一种讨好。

为了旁人欣悦而委屈自己, 就是讨好。

阮梨发现, 霍砚舟总是会打破一些她惯有的认知。

她当然也听得懂他的言下之意, 怎么才能不需去?讨好任何人,没有比“霍砚舟太太”这个身份更好用。

“可是, 你不会有所顾忌吗?”

“比如。”

阮梨想起程雅芝说的“婚期”, 霍砚舟至今在她面前只字未提过。

“你真的已经想清楚了吗, 把我?们的关系摆在明处。”

这些年阮梨虽然没有刻意关注过, 但也从?没见霍砚舟和什么桃色花边有过关联,说起霍家这位话事?人, 担得起“洁身自好”四个字。这样一个温雅贵重的人, 真的不在乎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你呢, 又在顾忌什么?”霍砚舟的视线压下来, 似是想要将她看?穿。

她在害怕什么?这样犹豫不决。

之前是穷途末路, 阮梨自然什么都?可以?不顾及。

可如今峰回路转,亚升有了喘息的机会, 有些事?便不得不顾及。

到底还是在这个圈子里,知道她和霍明朗谈婚论嫁的人并不是没有, 以?后旁人会怎么想?

“霍砚舟, 你应该知道, 这对你的名声有损。”

霍砚舟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微凝,隔着薄薄的镜片, 阮梨望着他湛黑的眼底, 如入晨雾弥散的森林。

“这是你顾及的?”霍砚舟音色有些沉。

“那你自己的名声呢?”他问。

世俗总是对女性的束缚多一些,到时候那些难听的话更多地涌向谁一目了然。

会有人揣测她的用心, 说她攀附霍家之心已久,从?侄子到叔叔,为爬上霍砚舟的床,不择手段勾引诱惑。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阮梨显然也懂,但她摇摇头,清软眼底波澜不惊,语调也平:“你帮亚升解决了麻烦,即便到时候会有难听的话,那也是我?该承受的,这很公平。”

否则她凭什么平白无故借了霍砚舟的势,还能全身而退?

说这话的时候阮梨很平静也很认真,便显得有点古板得可爱。

“如果?真的要你承受这些——”霍砚舟喉结轻动?,唇角扯出个弧度,咽下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

“那我?当初在你父母面前的承诺算什么。”

阮梨恍然想起当初霍砚舟对阮兴国和程雅芝说过的话——

我?不会让笙笙再?受任何委屈。

我?不会,别人不敢。

她诚然相信霍砚舟有那样的能力,身在他这样的高位,翻手云雨也并非难事?。可那不是在她爸妈面前演戏吗?

“敢不敢?”

霍砚舟问,很轻的三?个字,但却?像是带了蛊惑,引诱着阮梨藏匿在躯壳里的那个小疯子,勾着她和他一起冒险。

阮梨陷落在他沉暗眸底,唰地垂下眼,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你出来这么久会不会不太好?”

胆小鬼——

霍砚舟看?她柔软的发顶,“你先。”

*

阮梨回到酒会现场的时候,程雅芝正在找她。阮梨只说出去?透透气,程雅芝不疑有他。

霍砚舟不知何时和阮兴国走在一处,阮梨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便是阮霍两?家的关系更甚一步。至少从?前霍砚舟和阮兴国的关系可没有这么亲近,看?来两?家的好事?的确将近。

攀谈告一段落,进入舞会时间。

许荡没能在阮梨那里搭上话,这会儿满心满眼的不爽,“哥,你干嘛那么给阮兴国面子,你难道还想撮合阮梨和霍明朗不成?”

许荡最近可是把事?情打听清楚了,霍明朗貌似和他之前的女朋友藕断丝连,他妈冯莺直接上阮家退了婚,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除非有心人刻意打听。

许荡玩归玩,最看?不上脚踩两?只船的渣男行径,这会儿和霍砚舟提及霍明朗,语气就不太好。

霍砚舟侧眸看?他,“这就是你追女孩的诚意?”

许荡:“?”

霍砚舟敛下眼底的不虞,声线却?沉:“阮总是令人敬服的长辈,收起你散漫的态度。”

霍砚舟的语气不重,说出的话却?让许荡心头狠狠一跳,他平素里在放肆,在霍砚舟面前也不敢真的造次,蓦地收了面上的不着调,规规矩矩站好。

跟在霍砚舟身边这么多年,直觉告诉许荡,他惹到霍砚舟了。

就因为他看?轻了阮兴国?那不是怕——

“哥,你该不会真的还想让阮梨和霍明……”

“许荡。”霍砚舟喊他的名字,打断许荡的话,声线也冷了一度,“收起你对阮梨的心思。”

许家要风得风的小公子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可在霍砚舟面前也耍不起横,只不解又委屈地问:“为什么?”

“你不该有这个心思。”

“男未婚女未嫁,我?怎么就不能有?”

霍砚舟凉凉瞥他一眼,“谁跟你说女未嫁?”

许荡:“……?”

*

休息的片刻,阮梨觉得肚子饿,一个人走到自助区找吃的,有人过来敬酒,言语间很是熟稔,阮梨却?想不起对方是谁。

“梁桥是我?弟弟。”中年男人开口解惑。

阮梨恍然,梁桥是她的高中同学,和霍明朗关系极好。阮梨礼貌地和对方打招呼:“梁先生,您好。”

“阮小姐客气,听说霍公子被外派出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喝上两?位的喜酒。”

“……”

沉默不是因为这位梁先生提到了霍明朗,而是因为隔着一道檀木丝绢四时屏风,款步而出的人正是霍砚舟,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不解但貌似无处求解的许荡。

阮梨无端心虚,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在霍砚舟看?过来的一瞬,却?有种特别对不起他的感觉。

她正要开口解释,身后有人喊她。

“阮小姐。”

竟是张怀瑾。

看?着走近的高大男人,阮梨头大如斗。

她已经有理说不清了,张怀瑾这个时候还来添什么乱。

果?不其?然,隔着薄薄的一道镜片,阮梨都?看?到了霍砚舟眸底的好整以?暇,她完全可以?自动?翻译——霍太太,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可这个局面完全超出了阮梨的掌控能力。

张怀瑾已经在她面前站定,绅士地朝她伸出手,“可否有幸请阮小姐跳一支舞。”

男人眉眼温和,恪守社交礼仪,不见半点逾越。

阮梨却?如芒在背。

作为这场酒会的半个主人,张怀瑾今晚的一举一动?同样备受关注,眼下无数道视线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看?过来,打量、好奇、揣测。

“抱歉,我?不太会跳舞。”

“阮小姐不必惊慌,这只是正常的社交邀请。”张怀瑾压低声音,“两?年前LSE的圣诞假面舞会,我?也在。”

换言之,他见过阮梨跳舞,知道她在说谎。

而在邀请她之前,张怀瑾已经跳了两?支舞,都?是和今晚陪家人一起前来的世家千金。

再?推拒似乎就不礼貌了,亚升还需要达领的帮助。

阮梨犹豫一瞬,缓缓抬手,将指尖落在张怀瑾的掌心。

张怀瑾极守礼,虚虚将她的手指托在掌间,看?似贴在阮梨身侧的右手其?实也只是做出了微拢的动?作,连半寸指腹都?未贴触。

阮梨讶异。

“刚刚那位梁先生是不是提到了让你不愉快的事??我?只是看?你似乎有些为难……是我?太唐突了吗?”

阮梨听懂了,张怀瑾在帮她解围,难怪他方才那样坚持,甚至戳破她的托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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