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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里, 这个声音总是恭恭敬敬叫他“六叔”。

后来,会叫他“霍总”“霍先生”“霍砚舟”。

也曾在那段被时间掩埋的光阴里叫他“大哥哥”。

今晚,在这十里烟波, 苏河静夜, 霍砚舟听到了一个新称呼。

霍砚舟垂眼, 视线一瞬不瞬凝着阮梨,深湛眼底像是盛了这夜阑柔光。

“是什?么??”他又问了一遍, 声音很轻, 像是怕惊到她。

阮梨眨着鸦羽般的眼睫, 认真沉思半晌, 又纠正道:“是情郎。”

“笙笙的情郎?”

“不是。”阮梨摇头,柔软身子打晃, “笙笙又不是古人, 没有情郎。”

“那你们现代人, 管这种叫什?么??”霍砚舟带了诱惑, 不过是想听她再说一遍这两个字。

阮梨有些怔然。

情郎……旧时女子对?心爱男人的称呼, 现在叫什?么??

“太多?了……”阮梨软乎乎道。

“太多??”

“嗯。”阮梨重重点头。

“比如——”

“比如……”纤长的眼睫眨啊眨,阮梨乌亮的眸子里漾起笑?, “小哥哥、大宝贝、脑公……”

“……”霍砚舟失笑?,“醉鬼。”

*

阮梨是被?山间的晨钟吵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天色都未亮。

入目是陌生的环境, 古朴的黄花梨木架子床,四面烟色纱帐, 她整个人被?包裹在柔软的锦被?中, 贴在霍砚舟怀里,他的手臂还横在她的腰间。5二49零81九2

身后一片温热, 阮梨轻轻动了下,想要稍微拉开一点两人间的距离,却又被?霍砚舟捞了回去。

这一次,后背清晰贴上?了霍砚舟硬邦邦的胸口,皮肤相触,阮梨蓦地一惊,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烟水蓝的薄软锦缎,脖颈间一根细带,胸口的正中央处有两道蝴蝶盘口,下摆堪堪遮到肚脐,坠着细细的珍珠流苏。

锦缎上?还绣了一株素淡的兰花。

这不太像是一件正常的衣服,倒像是个……肚兜?

这样的认知?让阮梨耳根发烫。

她竟然就穿了这么?一片布在身上??

再去摸裤子。

裤子倒是正常多?了,就是一条薄软缎面的短裤。

阮梨自认动作幅度已经很小很轻了,可似乎还是将身后的人惊醒了。

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有些热的呼吸扫过后颈,一吸一呼之间,像是被?羽毛搔过。

阮梨又往前蹭了一点,不成想又被?捞回来。

柔软的唇贴在了她的后颈上?,身后的人显然彻底醒了。

温热在阮梨的后颈逡巡,阮梨敏感地听到了霍砚舟渐沉的呼吸声。

纤薄的蝴蝶骨开始泛湿。

阮梨捉住男人的手,“霍……霍砚舟。”

“嗯。”

“我……我们聊聊天?”阮梨顺势转过身,挂起有些讨好的笑?。

霍砚舟深湛的眼底还凝着水光,像是被?人吵醒,眸光惺忪。

“聊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指尖就那么?似有若无地绕着她背后的细绳打圈。

“我……”阮梨有些羞于启齿,对?昨晚后来的事情印象模糊,隐隐约约记得她好像干了些很了不得的事。

比如,给霍砚舟背了一本?唐诗宋词三百首。

还有,她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怎么?算奇怪?”

“……”

那就是有。

霍砚舟似是想起什?么?,眸底染上?笑?,“你朋友说,你醉了之后很乖,话少不闹腾,我想知?道她这个结论是怎么?得来的?”

阮梨:“……”

她果然做了很奇怪的事。

“你自己记得多?少?”霍砚舟问。

“嗯……”阮梨咬唇。

她记得她似乎是诗兴大发,一直不停拉着霍砚舟,要背诗给他听,模糊的印象里甚至不乏一些极为香艳的诗句。

真是越回忆,越尴尬。

“一直都知?道阮家是书香世家,教养出来的孩子极有才情,昨晚我是领教到了。”

“……”

至于这身衣服,霍砚舟垂眼,眸色渐暗。

某人吟诵了不知?道多?少首诗之后,终于困了,又不肯穿自己的衣服睡觉,说不舒服。二?层的房间里也的确提前准备了睡衣,不止一套。

可某个人,偏偏就要穿这一套,理由是——漂亮。

她是漂亮了,洗过澡后清凉的两件往身上?一套,还问他好不好看,喜不喜欢?

闹腾没一会儿,又直接睡了过去。

霍砚舟却为此冲了两个冷水澡,他也不能真的把一个醉鬼怎么?样。

阮梨听着霍砚舟的描述,耳朵越来越红,她昨晚喝的是假酒吧?怎么?会做出这么?离谱的事,眼下人清醒了,便?有种送羊入虎口的惶惶不安。

“我看时间还早。”阮梨慢吞吞往后蹭,霍砚舟的指尖还绕在那条横着的细绳上?。

“我们……睡觉,好不好?”

“好。”

霍砚舟长臂一伸,直接将人重新捞回来,一并封上?红软的唇。

木架床的四面悬着薄软轻纱,天色未亮,整个船舱里只有微薄的一点光。

“我想看着笙笙。”

轻哑的一句话,薄纱帐里亮起朦胧昏光,似是将软黄拢在了四方?之间,囊萤般亮起昏曚。

一道剪影便?得以映在轻纱之上?,脖颈修长,脊背笔直,跪坐的半身骨肉匀亭,手臂纤细舒展。

长发被?拢在一侧,隐隐可见腰后系着一个蝴蝶结,锦缎下摆垂缀着珍珠流苏。

天边残月斜挂,帐影上?的人仰起脖颈,细密的珍珠流苏轻晃。

船舱之外似有脚步声,这个时间,大都是山寺里做早课的僧人。又隐隐可听鸟鸣,雀然枝头,天快要亮了。

船舱里传来沉哑的声音,“笙笙,叫老公。”

“笙笙。”

“笙笙……”

细弱的声音终于响起,软如春水的两个字,旁人听不清,霍砚舟却听得一清二?楚。

这算不算是一种得偿所愿?

当然。

阮梨是被?霍砚舟抱去洗的澡,洗完之后又用宽大的浴袍包住,抱了回来。

初夏的天亮得早,天际渐露晨曦的时候也才只有四点半。

阮梨想要睡觉,她现在又开始犯困了,她还记得自己上?午十点有项目沟通会。

“霍砚舟,帮我定个闹钟,八点钟叫我起床。”

片刻之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阮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霍砚舟站在窗边,换了宽松的长裤,裤腰堪堪搭在胯间,精壮脊背一览无余。

“你不睡吗?”阮梨揉着眼睛问。

“太阳快要出来了。”

阮梨的睡意被?这句话一点点驱赶干净,她好久都没有看日出了,还是这秦淮十里之上?的日出。

一定很美。

听见她起身的响动,霍砚舟走过来,“怎么?又不睡了?”

阮梨没什?么?精神,窝在霍砚舟身前,“有点想看日出。”

“抱你过去?”

“我还没穿衣服。”

话音落下,船舱里有片刻的宁静。

半晌,霍砚舟轻哑开口,“笙笙可以换另一件给我看吗?”

阮梨茫然。

直到霍砚舟拿着另一片烟水蓝的布料过来。

真的是一片。

不过巴掌大小,中间也绣着素淡的兰花图样,细细的三根带子,显然和?之前的那件才是一套。

“昨晚你嫌麻烦,不肯穿。”

阮梨脑中有一瞬的空白。

她今早就不嫌麻烦了?

“没关?系,我帮笙笙穿。”

船舱的窗帘被?拉开一点,隐隐可见鱼肚白的天空透出一点霞色,河面之上?一片阒然,远处沿河的人家显然还在沉睡中。

阮梨双手撑在窗边,玻璃上?隐约映出柔韧娇美的曲线,霍砚舟立在她身后,将她半圈在身前。

天际的那抹亮色越来越浓,将云霞都涂抹成橘粉颜色,仿若一块盛大而瑰丽的幕布。粉霞流光间,仿若有火焰要将这片半边天际吞没。

霍砚舟似是对?细带有执着,刚刚系的时候就花了很长的时间,好像是在包装一件极为中意且精美的礼物,力?求蝴蝶结的每一个角度都和?这份礼物一样完美,不能有半点瑕疵。

如今又绕着细带,一遍一遍缠在指尖。

他亲手包装的礼物,当然要亲手拆开。

天光似乎更亮了些,画舫就停在沿河的山脚处,似有梵音阵阵,于这晨光熹微的山水间勾勒出宝相庄严。

咚——

山寺的钟鸣声自山半腰传来,余韵如波,几乎响彻整个河面。

阮梨也在这样的钟声里心尖发颤,嘤咛一声。

咚——

又撞一声。

玻璃窗上?划下一道指印。

咚——

第三声。

几乎是同?一时间,阮梨只觉眼前似白夜流光,一朵朵绚烂烟火在脑中绽开。

视域里点点金光,赤红涂抹云霞,红日似一跃而出,明晃晃地悬在河岸之上?。

盛大且灿烂。

阮梨有些脱力?,被?霍砚舟半圈在身前,有灿若星辰的光斑落在她的指尖。

潮湿的。

温热的。

*

上?午九点五十分,阮梨准时抵达会议现场,她穿了件半高领的连衣裙,感谢霍砚舟勉强做了个人,没有在更明显的位置上?留下痕迹。

Miya看到她的时候,还狐疑地往窗外看了眼,今天苏市全天最高气温31度,这么?穿真的不热吗?

十点差五分,参会的全部人员都到齐,让阮梨意外的是昨晚那几个在饭局上?的投资方?都没来,倒是又多?了几张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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