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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怎么办呀。”

十来岁的小姑娘摸着脑门在那儿哭,怪可怜的。

周爱红和潘三金对视了一眼。

潘三金摊摊手:看吧,他就说他没说什么了吧。

咳,这次可不关他的事,这会儿是媳妇你自己惹哭的。

周爱红有些不好意思,转头就瞪了潘三金一眼。

还提!

“好啦好啦,剪个刘海儿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叫你妈妈这两天给你剪,过了年三十,可不敢在头上动刀剪发了。”

“妈妈在忙,没空给我剪。”潘燕妮委屈,等晚上的不忙的时候,灯又太暗了。

“她得等过完年才不忙。”

周爱红:“哎哟,正月可不兴剪头发的。”

“为什么?”潘燕妮不解。

“这都是迷信。”潘垚牵过潘燕妮的手,拉着她往自己的屋子方向走去。

“说是正月里剪头发会死舅舅,到二月二龙抬头那日,才能剪头发。”

“啊!”潘燕妮一把捂住自己的脑门,“这么久,那我不是得更秃了?”

“没事,姐,我给你剪吧。”潘垚兴致勃勃。

“你?”潘燕妮看了一眼潘垚。

潘垚点头,“放心吧,我会剪得很好的。”

说干就干,潘垚翻出了剪刀,又翻出了一块布,抖了抖给潘燕妮围上,大剪刀一咔嚓,潘垚偷笑,托尼潘要上班了。

……

片刻后。

“给,”潘垚塞了一个椭圆塑料镜子到潘燕妮手中,颇为自豪道,“瞧瞧,我这手艺还成吧。”

潘燕妮看着镜子,惊喜又意外,“哎,你这丫头,剪得还真是不赖啊。”

那是。

潘垚老自豪了。

转眼,潘燕妮又垂头丧气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虽然有刘海遮着,不过,她的刘海确实比别人薄。

潘垚拿扫帚扫着地上的发,瞄了潘燕妮一眼。

“姐,怎么又不开心了?”

潘燕妮眼里有泪光,“伯伯姆姆没有乱说,我这脑门是大,头发秃了。”

承认自己秃,潘燕妮又重新喊上了潘三金伯伯。

潘垚安慰,“不愁不愁,姐,你这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面相,在麻衣相法里,这种脸吉祥着呢,绝对是个大聪明。”

想着潘三金刚才埋汰潘燕妮写作文还要揪发,好半天才写两行,还跟蚯蚓爬地一样,潘垚连忙再补充道。

“现在学的不好,那是还没有开窍,以后肯定会更好,相信我,你这脸绝对吉祥。”

“可是,”潘燕妮声音里有哭腔,“我觉得一点也不吉祥。”

瞅着潘燕妮在那儿抹眼泪,潘垚有些麻爪了。

片刻后,潘垚叹了口气,“那我给你借一点发吧。”

她摊开手,一片榕树叶子从外头飘了进来,正好落在潘垚的掌心。

只见她指尖萦绕一点灵气,速速的在上头打了一道灵符。

符成后,潘垚在屋里寻了个空酒瓶,将灵符化到了这啤酒瓶中。

“给。”潘垚将酒瓶子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啊。”潘燕妮好奇。

在潘垚掐指在叶子上画符的时候,她就制止了哭腔。

“给你长头发用的。”潘垚言简意赅。

潘燕妮接过啤酒瓶,稀罕的瞧了又瞧。

只见贴了百乐啤三个大字的酒瓶子绿绿的,啤酒瓶里是一汪绿色的液体,明明,刚才这还是空瓶子来着。

潘垚只是丢了张自己画啊画的叶子,瓶子里就多了这绿颜色的液体。

潘燕妮觉得神秘极了。

她是知道,自己这堂妹和小庙里的老仙儿学本领,原来,学的竟然是这种本领吗?

潘垚:“姐,你瞧见榕树,觉得它有什么特点?”

潘燕妮迟疑,“天天都是绿的?”

潘垚:……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怪的?

她艰难的点头,“这话倒也对,是天天都是绿的……”

“重点不是这个,姐,你瞧到了吗?榕树的根须最多,一条条的垂下来,丰茂极了。”

“这根须似发,我就向它借了点发。”

“回去后啊,你每次梳发的时候,沾一点瓶子里的符水在发梳上,保准过段日子,你这一头的发就又浓密又乌黑了。”

“好了,你就别哭了。”潘垚安慰,“多大点事儿啊,也值得你一直哭,羞羞。”

潘垚朝自己脸上刮了刮,笑弯了一双杏眼儿。

“这么厉害?”

潘燕妮惊喜的看着百乐啤的酒瓶子。

潘垚点头,“自然。”

“好神奇,三土,你刚刚是在画符吗?”潘燕妮比划了一下潘垚画叶子的手势,“那怎么不用符纸和朱墨?”

她想了想,道,“我小时候肚子疼,吃过老仙儿化的符灰,一点用都没有,肚子反而更疼了。”

想不到,短短几年,老仙儿竟然这么厉害了?

还教出了三土这样厉害的徒弟!

潘燕妮简直是星星眼了,只恨不得自己也能拜到于大仙门下。

潘垚将剪刀擦干净,往木箱子里收好,听到这话,有些意外了。

“师父还给人烧符灰吃啊。”她皱着眉,“不妥不妥,回头我得说说师父,回头给人吃出了毛病,还得赔钱呢。”

符灰怎么能吃?

那不是迷信么。

至于她这个生发的符纹化液,《道法枢纽》里怎么说的?

治病以符,符朱墨耳,岂能自灵?

灵其所以灵着,我之真炁也。①

自家人知道自家人,潘垚知道,老仙儿他没有修出真炁。

那符灰,也就只是符灰而已。

吃点灰倒是没什么,以前以后,穷的人,那还能吃土呢,不过,生病毕竟是大事,要是被符灰耽搁了病情,那就不美了。

潘垚将木盒盖上,攒了一肚子唠叨的话,准备一会儿寻老仙儿唠叨唠叨。

旁边,潘燕妮期期艾艾,“垚垚啊。”

潘垚警惕,“干嘛?”

不叫三土,竟然叫垚垚,保准不是什么好事儿。

潘燕妮下了决心,又是期待,又是乖巧的看着潘垚。

“我觉得吧,你好像还缺一个大师妹。”

先入门为师姐,后入门为师妹,年龄长为大,年龄稚为小。

大师妹,这话没毛病!

潘垚:……

“不缺不缺。”

“哦。”潘燕妮拉长了嗓子,面上是显而易见的失落。

潘垚瞅着她的面相,忍不住又道,“姐,你好好读书,相信我,你真的是长了张大聪明的脸。”

潘燕妮兴致缺缺,“三土啊,姐和你说,写作文什么最烦了,还什么难忘的一天,我天天不都这样过,哪里有什么难忘的一天。”

“烦死了!”

“这个人写她扶老奶奶过马路,那个人写他扶老奶奶过马路,我要是也这么写,这老奶奶多可怜啊,被扶来扶去的,一直在马路上赶趟儿。”

潘燕妮:“忙,真是忙。”

所以,每次为了写一点不一样的,她把头发都揪秃了。

“你看错了,姐一点也不聪明。”

潘垚:……

……这歪理,倒是有几分道理。

潘垚同情了,“那还是姐姐你比较惨。”都秃了。

“是吧是吧。”潘燕妮附和。

两个姑娘,一个大,一个小,一齐在床铺上,手撑着窗户边缘,托着腮,看着黄了叶子的枇杷树,齐齐儿的叹了口气。

当小学鸡,真是太难了。

……

两人一道玩了踢毽子,啤酒瓶盖儿做的底,上头插公鸡尾巴上最艳丽的几根尾羽,随着踢踏,毽子在半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

“不玩了不玩了。”

潘燕妮玩输了,摆手就又想走。

“对了,姐,你来寻我什么事啊。”

玩游戏的时候,潘垚的赢面大,潘燕妮平时可不喜欢来寻她一道耍。

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潘燕妮本来是要来和潘垚聊聊离开白鹭湾,跟亲戚去香江的徐莳树。

虽然打上课铃的时候,他是很讨厌,可是,打下课铃的时候,她又很喜欢他。

少女怀情总是诗,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想和别人多提提他,唇舌间,单单提到那个名字,都有一种羞涩又欢喜的好心情。

“算了,不提这磨人的了,走了就走了罢。”潘燕妮惆怅的摆手,又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刘海。

现在,还是自己秃了一点的脑门比较重要。

“三土,我走了,过两天再来找你玩。”

“哦,再见。”

潘垚看着潘燕妮提着百乐啤瓶子的背影,蹙起了细细又好看的眉毛。

磨人的?

磨人的谁?

小妖精?

哪个小妖精?!

……

潘三金卖鱼卖到了二十九下午,直赚了个盆满钵,这才乐呵呵的回家,准备和周爱红一道忙活明天过年的事。

贴对联,挂灯笼,到处都一片红红火火。

过年了,除了让祖宗们吃一顿丰富的,大家伙儿也想犒劳自己一顿好的,家家户户的烟囱那是没停过冒烟儿。

杀鱼宰鱼,杀鸡杀鸭。

三十这一天,白天忙着呢,除了拜天地,祭祖先,还要拜地主。

五方五土龙神,前后地主财神。

地主的神位离地不过十厘米,上头搁一块板,放了个香炉,面朝大门,向四方纳财,守护一方宅子。

三牲五果,甜点糕饼,红线捆绑的线面……

前头红烛两根,清茶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