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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桃讷讷了下,瞥了陶一峰一眼,想到李燕芳护着自己,将他当坏人防,面上浮起些许歉意。

“我第一次出远门,婶婆是紧张了一点,她没有别的坏心思,希望你别介意。”

陶一峰是个乐呵性子的,想到老太太那老母鸡护小鸡的样子,还有些可乐。

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江雪桃偷偷松了口气。

这会儿天黑,为了防止小偷摸黑做坏事,火车上也是有留了灯的,昏黄的灯透出暖光,光落在江雪桃面上。

灯光柔和了女孩的面容,为本来就出众的容貌添几分旖旎。

陶一峰摇头,感叹。

这样容貌出色的侄孙女儿,难怪老太太看谁都像是个偷宝的。

换作是他,他也一样将人藏得紧紧。

“我要去打水,你要我帮忙吗?”

陶一峰晃了晃自己的水壶。

江雪桃迟疑了下。

她想着李燕芳千叮零万嘱咐的话,像什么人心隔肚皮,就是亲近的人都不能太相信,还有什么吃的喝的,千万别经了别人的手……

老太太说了很多,江雪桃都记着。

“不用了,你盛自己的吧,回头我自己去盛。”

陶一峰笑了笑,瞧出了戒备,心里也不介意,拎着水壶就去水房打水。

……

角落里,潘垚看着陶一峰。

玉镜府君注意到潘垚的视线,问道,“怎么了?”

潘垚摇头,“没事,就是这个大哥我见过。”

“前些时候,我和老仙儿去九龙镇消灾,路上遇见过他,他的命格特别奇特,我就多看了几眼。”

毕竟,她还没有见过有谁家的姻缘坎坷成这样,牵起的红线断了,然后又牵起,又断,然后又牵起……

反反复复,无一桩能成。

玉镜府君也看着陶一峰的背影,思忖片刻,道。

“这样的情况,很可能是八字犯了驳婚煞。”

所谓驳婚煞,是命理学中神煞的一种,又叫剥婚煞,每每姻缘牵起,却又因为各种原因而不成,突然节外生枝。

通常是姻缘的另一方反悔不成婚,亦或是女方出了什么变故。

潘垚看着陶一峰的背影,老同情了。

得嘞!还是回回被抛弃的人,真是可怜哟。

“原来是驳婚煞,难怪要成老光棍了。”

瞧过去挺好的小伙子呢,上次时候,老仙儿给她买了汽橘子味儿的汽水,坐在对面,他手中也拎了一瓶,远远地,他还朝自己碰杯了。

同样大冬天里爱喝汽水,还是橘子味的汽水,难得的同道中人,他怎么就命犯驳婚煞了?

玉镜府君看了一眼江雪桃,意有所指道。

“要是这姑娘的死劫破了,这位公子的驳婚煞自然会破去。”

潘垚抬头看玉镜府君,认真纠正。

“府君,现在不能说公子,咱工农子弟,兄弟姐妹一家亲,人人平等,没有谁是公子了,要喊一声同志。”

玉镜府君:……

姑娘还能说,为什么公子不能喊?

他叹了口气,从善如流,“好吧,这位,咳,这位同志。”

别扭了两下,玉镜府君也习惯了。

潘垚不解,为什么说江雪桃的死劫化去,陶一峰的驳婚煞也就化去?

玉镜府君示意潘垚自己看。

潘垚附了些灵炁在眼处,施展望气术,果然,在陶一峰和江雪桃之间门瞧到了红线牵起,只是死劫笼罩,这红线并不明朗。

想来,就是有缘,那也是之后的事了。

玉镜府君:“这位姑娘命带天喜,所谓一喜破三煞,要是死劫化去,她天喜桃花的命格镇得住驳婚煞,命相上看,这两位倒是天作之合。”

天喜,天佑之喜。

潘垚往陶一峰的位置上一坐。

旁边,听到动静的江雪桃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这一看,眼睛顿时瞪得老大。

“潘,潘垚?”

她抬手就要朝眼睛揉去,不敢置信的嘀咕。

“我不会是睡迷糊了吧。”

潘垚笑道,“雪桃姐姐,是我。”

“我有些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了。”

潘垚看了看李燕芳,李燕芳睡得正香呢,这会儿还张嘴打着酣,听到声音也没有醒。

江雪桃抬手附上老太太有些粗糙的手,热热的。

“婶婆白天累着了。”

潘垚听着火车轮子压过车轨的声音,心里不住地赞同。

能不累么,这时候出远门真是遭罪,就这么硬邦邦的木头凳,一坐就好几个小时,再好的腰椎都受不住,更何况是老太太!

和江雪桃寒暄了几句,又叮嘱她万事小心。

“就算是有人叫你帮忙,咱们也要心里搁一份警戒,给人喊个乘务员就好,别自己跟着去啊。”

“那些人心眼黑着呢,就是瞅着咱们好心,特意糟践咱们的这份好心,想要诓骗咱们,把咱们都卖了呢。”

“……吃的喝的,别用别人的,会被下药。”

江雪桃听潘垚小小一个人在那儿絮叨,眼里都是暖意,只不住的点头应好。

潘垚又落了些灵炁在她身上,也在李燕芳身上落了灵炁,尤其是她脖子和腰椎的部分。

“好了,雪桃姐,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明儿放学我再来看你。”

到那个时候,应该是下了火车了。

江雪桃肯定,“今儿是十一点发车,明儿十一点半便能下车。”

潘垚咋舌。

真不容易,足足坐了二十四小时不止呢。

……

甲马符的符纹一闪,潘垚只觉得脚下似有骏马飞腾而起,自己步入一个奇幻的空间门。

火车的鸣笛声远了,周围的景致也在不断的后退。

天上的北斗星很亮,心神微动间门,约莫一个钟头的时间门,周围的景致渐渐熟悉。

这是芭蕉村。

潘垚回了家,特意跑到鸡舍处,用力地瞪了瞪那一头占了老大地方的大白鹅。

直把它瞪得缩脖子了,这才回了屋。

玉镜府君正待离开。

只听窗棂被推开,潘垚手肘撑着窗户,另一只手用力的摇了摇。

“府君再见。”

“过两天就是元宵佳节了,我给您带汤圆吃呀,您爱吃甜口的,还是咸口的?”

咸口还是甜口?

玉镜府君认真的想了想,最后道。

“都行。”

不论是咸口还是甜口,皆是人间门烟火,他许久未尝,甚是喜欢。

玉镜府君冲潘垚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只见飘忽之间门,宽袖盈风,身影逐渐淡去。

白影重新落在小庙屋檐的檐角。

一轮满月浮于天空,月色下,那绣着云雷纹的衣摆随风飞扬。

下一刻,小庙这处重新归于平静。

……

火车上。

耳边是火车鸣笛喷气的声音,还有铁轨和轮子相碰的声音,震耳欲聋。

李燕芳悠悠转醒。

才睁开眼睛,她还有点今夕不知是何夕的感觉,好像想到什么,急急的朝右边看去,见江雪桃在旁边睡得安稳,这才大喘气了。

吓死她个老婆子了。

自己怎么睡得这么沉?

江雪桃跟着醒来,“婶婆?”

李燕芳弯腰去翻水壶:“桃儿,你别乱跑,我去打水,迟了那水房人多着呢。”

江雪桃点头,“好。”

陶一峰连忙让了位置。

他是个开朗健谈的,听到这话,还跟着附和道。

“是啊,再等一会儿水房里的人就多了,热水供应不够,咱们还得去下一站站台的老乡那儿买。”

“您是不知道,一壶水就卖咱们两角钱,啧,猪肉也才八毛一斤,这卖的哪里是水啊,圣水也卖不到这价,搁这儿杀猪呢!”

李燕芳打了水回来,再瞧陶一峰都顺眼了。

这会勤俭节约的小伙子,应该是差不到哪里。

“猪肉哪里是八毛一斤,涨喽涨喽,过年那会儿一块一,现在都还没有降下来。”

陶一峰捧场,“还是老太太你门儿清。”

……

睡了一觉,自个儿精神气爽,奇的是坐着这木头椅睡着,她竟然脖子不疼,腰椎不疼的。

在知道昨儿小大仙来过后,李燕芳精神一振,紧绷的心神也一下就放松了许多。

小大仙还管着玉桃这事儿,走G市这一趟路,她立马就有了主心骨!

李燕芳又重新变成那热情的老太太,和陶一峰一通交谈。

嘿,还真别说,这世界就是这么大,七拐八拐的,竟然还都认识。

这陶一峰,九龙镇的人,去年时候说亲的是她们六里镇的姑娘,结果呢,都要成亲了,姑娘家反悔了。

陶一峰苦笑了下,“唉,说是要去大城市看看,不想结婚了。”

李燕芳:“哎哟,要是嫁了你也好,这去大城市讨生活,哪里是那么好去的。”

陶一峰说亲的那一户人家,李燕芳也知道,那是被小姐妹忽悠着去了城里,结果在什么卡拉KK当服务员了,里头鱼龙混杂的。

唉,这年头,越是亲近的,越是会骗人,简称杀熟!

陶一峰摆了摆手,“没事,我也都有点习惯了,加上这一回说亲,我老娘都给我说了八回了!”

“短的一个礼拜就谈崩了,长的坚持了半年。”

“我家附近懂一些的老太太都说,九是极数,要是再来一回不成,我这辈子就是打光棍儿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