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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绵绵而下,芭蕉村缭绕着云烟,宁静得像一副画。

……

很快,大家伙儿就见到了于大仙脸上挂着的蛤嫲镜。

这阴雨的天气,哪里就需要墨镜遮阳了?

老仙儿这显摆的心思,那是司马昭的心,路人皆知。

“小大仙,这下雨的天,和老仙儿去哪里啊。”

有人打招呼,潘垚便扬了扬肩上的小锄头,笑着寒暄几句,说要去竹林采竹子。

村民说雨天路滑,竹林多蛇虫,千万小心。

东拉西扯之下,大家伙儿就是不夸于大仙鼻子上那明晃晃的蛤嫲镜,直把他心急得哟。

潘垚心中偷笑。

过了好一会儿,村民瞅着于大仙的脸,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好片刻,这才笑道。

“老仙儿这蛤嫲镜一戴,瞧过去更仙了,这是进城买的?”

于大仙脸色稍霁,总算是提到了。

他拿手顶了顶鼻梁上的墨镜,摆摆手,故作不在意模样,道。

“没呢,土土这孩子孝顺我的。”

这时候的蛤嫲镜,那真是时髦东西,大家伙儿瞧了个稀罕。

他们让于大仙摘下墨镜,凑近脸,让他将眼镜往自己脸上搁了搁,又仰头对着天空瞧了瞧。

这时候没有太阳,不见潇洒,倒是显得视野更黯淡了。

稀罕过后,大家也就不稀奇了。

“也没什么,就黑糊糊的,还耽误干活……摘了摘了!”

可把于大仙郁闷得不行。

路上,于大仙还和潘垚嘀咕,“这是好看的,又不是用来干活的,真是不懂好东西。”

潘垚见他将眼镜摘了,心里放心了些。

“对呀,就是好看的。”

“师父,要我说,您显摆错人了!”

“叔叔伯伯们在村子里干活,又不出门做客,大家自然是怎么舒坦,怎么来。”

“还有啊,我听都顾菟都说了,蛤嫲镜得配喇叭裤,蝙蝠衫,那样才是顶顶时髦的。”

“您要是有这一身行头,去镇子上,往小年轻面前走一遭,保准他们围着你,不喊你大爷了。”

“那喊我啥?”于大仙好奇。

“老大哥!”潘垚铿锵有力。

“哈哈。”于大仙点了点潘垚的脑袋,“你个小鬼头,惯会拿师父逗趣。”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竹林这一处。

春雨绵绵而下,氤氲着潮湿,竹林这一处泥腥味也比较重,只见青绿色的竹子拔地而起,竹叶犹如一片片的利刃,春风吹来,竹叶微动,发出“铮铮铮”的响声。

因为有雨,这一片也格外的青翠。

潘垚才走近,就觉得这处的炁息很是让人舒服,清冽又富有生机。

老仙儿说得也对,才几日时间,好一些竹笋就破土而出,长成了竹子,倒是不能再吃了。

潘垚搁下背篓,拿着小锄头便去掘笋。

于大仙想要帮忙。

“别,您就站那儿,那儿地干。”潘垚抬手制止,“我穿的是雨靴,您穿的可是棉布鞋。”

潘垚眼睛利,很快便采了两棵笋,往背篓中一丢,和于大仙一道回去了。

回去时候,两人一道拐去了于大仙建房子那处,准备去瞧瞧,看看房子建得怎么样。

“土土等等。”于大仙唤住潘垚。

潘垚回过头,就见于大仙又将自己那蛤嫲镜挂上了。

潘垚:……

好嘛,这是听了她的话,想在九龙镇的小年轻面前臭显摆,听他们喊他一声老大哥呢!

……

今儿下着雨,陶一锋三人也没耽误干活,还是乘船来了芭蕉村。

瞧见于大仙,陶一锋三人都愣了愣。

这老仙儿,还怪时髦的。

……

于大仙微微低头,从眼镜上头瞅这几个人,末了,他睨了潘垚一眼。

那副模样,浑脱脱在问潘垚,说好的喊老大哥呢。

潘垚:……

……

那边,真子回过神,将铁铲往沙里一铲,脚一蹬,借了把力,这才将铲起的沙子往旁边那细铁格子网中扬去。

潘垚多看了一眼,知道这便是筛沙。

这时候没有机器,这活儿得人自己干,一铲子一铲子的将细沙筛出来。

真子瞅了瞅于大仙,尤其是他鼻子上的蛤嫲镜。

“大仙,您这一身是这个。”他伸出大拇指,夸赞道,“不像咱们乡下的大爷,倒是像城里人了!”

于大仙乐呵呵,“哪里哪里。”

“真的!”真子不知于大仙是谦虚,“我见城里桥洞下的看相算卦先生,他们也就你这副打扮。”

于大仙嘀咕,“那些巾行啊,我去切磋过,那功力都不如我,好一些还是骗子,我们巾行的名声就是这样被败坏了。”

那边,真子多看了两眼,不无遗憾道。

“您要是前些日子也是这样一副打扮,您说求符,我哥保准立马上您那儿拜拜,昨儿夜里,我们也就碰不上那鬼打墙了。”

昨晚吓着了,虽然有惊无险,真子还是觉得,今儿自己的腿脚都不如之前有力!

于大仙听潘垚说了鬼打墙那事,知道那鬼是他们村子里的方怀舟。

那孩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听了后,于大仙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

“对了!”提起这事儿,潘垚立马想到方怀舟的话,连忙解释道。

“你们昨日撞鬼,不单单是因为黄昏逢魔时刻,还因为你们提到了喝酒。”

潘垚将原因说了说,最后道。

“怀舟叔也是好心,你们别介意这事。”

陶一锋、陶小宝、真子:……

三人对视,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因为陶小宝提到了想喝酒,这才让他们遇了鬼。

想着方怀舟地缚灵那副惨状,还有那堆令人心酸的行李,陶一锋心一紧,连忙肃容,保证道。

“做我们这一行,经常要爬高,我肯定不沾酒,小宝和真子我也管着,一定不让他们沾。”

陶一锋慎重对待这事,不单单想管着陶小宝和真子,心里还盘算着,就是以后拉了工程队,想在他手下做活的,就绝对不能沾酒。

也一定要把安全措施做到位!

一个家,要是没了那赚钱的,真是顶梁柱都塌了。

死了都不能瞑目。

……

见陶一锋几人慎重对待,潘垚心中满意,拉着于大仙便要往家中的方向走去。

“你们忙,我们先回去了。”

潘垚准备将竹笋拿给周爱红。

老仙儿说了,百芽回春,百病易发,这春日时候,万物生发,最该喝一些养肝的汤品。

竹笋炖老鸭,再搁些桂圆,又滋补又好喝。

想到好吃的,潘垚都馋了,拉着于大仙一道往前,脚下的步子都快了一些。

……

等人都走了,陶一锋三人才继续干活。

筛沙、和水泥、扔砖、砌砖……

春雨细蒙蒙,三人却干得起劲儿,这儿有刀柄敲击砖头的声音。

拐角处,陶一锋拿砍砖刀将多余的那一部分砖砍掉,只一刀下去,不多不少,正正好是接下来要用的长度。

游刃有余,动作利索。

“这一单,我打算不收于东家的费用了,不过你们放心,你们的工钱我照样给。”

陶一锋准备干白活,还是特别认真地干白活。

“你说哪里的话,合着就你有良心,我们没良心啊。”陶小宝皱了皱眉,额角处的疤痕一拧,显得有几分凶。

“就是就是!”真子声援陶小宝,“我们也感激潘半仙,要是没有她,咱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出来呢。”

虽然说那方怀舟没有坏心,但那个时候,他自己都浑浑噩噩的,一直重复着死去的一幕,谁知道那鬼打墙要困他们多久!

在里头再多待待,他们的胆子都得被吓破了。

“我和小宝哥也不要你给工钱!”

真子这声喊得响亮,在陶小宝瞪来时,讪笑了下,改成了宝哥。

陶一锋想了想,利索应下。

“成,咱们三都是感恩有良心的,这事就先不说了,省得他们家客气来客气去的。”

说好了这事,三人干活还是如之前认真。

陶一锋接了陶小宝丢上来的砖头,目光落在陶小宝额头处的疤痕,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道。

“小宝哥,不然,你也问问小大仙,就是你那俩姐姐的那件破事。”

陶小宝听到陶一锋又喊小宝哥,正待板脸,听到他后头的话,捏着下一块砖头,后牙槽咬了咬,神情却有些发怔。

……

啧,小宝哥俩姐姐的事啊。

真子心里啧了一声,觑了陶小宝一眼,不敢多说话。

这事儿,宝哥可不让人提,谁提板脸凶谁。

片刻后,陶小宝有些艰难地开口。

“这事儿……它又不是撞鬼,和潘半仙那小姑娘说,又有什么用?”

陶一锋不赞成了。

要他来说,陶小宝家那事儿,简直就和撞鬼也没啥两样,甚至比撞鬼还让人心烦。

前者就几天的事,后者,那是几十年的事!

陶一锋手中忙活,嘴里也不耽搁他说话。

“就问问,就是不成,也没多大的事,我看你啊,就是宁可身骨碎,不叫面皮羞,太在意脸面这事儿了!家丑怎么了?家丑也能往外头说,说不定潘半仙能看出点什么。”

陶小宝不说话了。

……

其实这事儿嘛,说简单它也简单。

陶小宝上头两个姐姐,一个叫陶小珍,一个叫陶小怀,他们家的名字,据说是依着【抱宝怀珍】这个词来取的。

前几年时候,陶小珍经人介绍,和三白镇的一位姓黄,名为铮龙的人相看了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