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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偷偷照啥镜子呀!

老仙儿该不会是红鸾星动了吧?

想到这里,潘垚坐直了身子板,瞪大了眼睛去瞅于大仙的面相。

于大仙注意到潘垚的目光,暗暗瞪了一眼过去。

这小丫头,又做什么怪!

潘垚放松:……还好还好,只是有点蠢蠢欲动,勉强算是没有动。

潘垚侧头看向老太太,这会儿,她正笑着和于大仙说不要紧,是她自己来得突然。

老太太说话不急不慢,带着一股岁月沉淀的优雅气质。

“我姓郑,名叫音容,是这样的,我听人提过,说是芭蕉村的小庙很是灵验,今儿清明,我想给我那阴间的孩子烧些包袱下去,想请大仙帮忙刻一道木牌的。”

老太太这话一出,于大仙和潘垚都肃了肃容。

人生最痛,莫过于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这老太太竟然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于大仙沉痛:“节哀。”

郑音容叹了一声,她长了细密皱纹,皮肤依然白皙的面上也浮起了一道愁思。

“不打紧,都过去许久时候了,刚刚走的那几年,我心中那个痛啊,真是恨不得跟着一道去了,但是不行,我得养着孙子……时间能抚平一切,再多的难过,现在也平静了许多。”

老太太特意从A市过来,大老远地来一趟不容易,做花皮包袱时,于大仙便唤了潘垚。

“说句惭愧的,我这徒弟天资高,修为比我好许多,你要是不介意她年纪小,这事儿我就让她办了。”

“不会不会。”

潘垚问了问老太太,知道老太太的纸钱是店里买的,想了想,起身去角落里将钱凿子找了出来。

这东西她前几天刚用,东西倒是好找。

“纸钱没有凿,那就只是废纸,烧到下头也没有用。”

“我前些日子去了镇上的香火店,瞧见店里卖的纸钱,有的是没有凿过的,我不知道你买的是什么样的,这样吧,我也给你凿一些。”

也就顺道的事,老太太大老远过来,潘垚也热情。

“那就麻烦了。”老太太坐着,微微笑了下。

潘垚找出钱凿子。

钱凿子是铁质长条,上头有五枚方孔铜钱连在一起,往纸钱上凿的时候,得用硬木击打,这样一来,钱凿子吃了力,就能在纸钱上留下铜钱的痕迹。

按理来说,用铁锤子更能吃力,凿的时候也轻松,不过,老仙儿说了,之所以用硬木,那是鬼物惧怕尖锐以及金属之物。

用了铁锤子凿纸钱,会惊到下头的阴物,那样就不妥了。

凿了一些纸钱后,潘垚准备帮忙写花皮包袱。

清明时要烧包袱,所谓烧包袱,便是将金银钱以及纸衣纸被往阴间烧,东西太多,得用包袱包裹。

这就跟往邮局里寄东西,外头得打包,写上收信寄信人一样。

今儿,潘垚自己家给祖宗烧的是素包袱,也就是直接用张白纸包一包纸衣等物,只中间贴一道签,上头写上祖宗的名讳。

还有一种就是这郑老太太这样要求的,花俏一点,也叫做花包袱。

花包袱的封面上头不单单要写亡者的名讳,还要在写经文,画莲花,里头搁一小块木刻的“冥国邮政”在上头。

木刻牌大约四寸大小,潘垚挑了块槐木,心中也觉得稀罕。

这不就是阴间版的邮票嘛!

……

另一边,于大仙招待老太太,他推了杯热茶过去,问道。

“对了,你家孩子的名讳是什么?我让土土一道写上。”

郑音容叹了口气,“赵祥程,赵祥鹏。”

这话一出,于大仙眼睛瞪大了些。

潘垚也不免抬头看了过去。

末了,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唏嘘和同情。

这老太太惨啊,竟然没了两个孩子。

潘垚又拿起了硬木锤子和钱凿子,“那这钱有点不够,我再给你添一点儿吧。”

于大仙:“对对,咱们再添一点儿。”

郑音容:……

虽然这一老一少是好心,不过,这话怎么好像听起来怪怪的?

从来只有添喜的,哪里有添纸钱的?

郑音容:“够了够了,麻烦两位大仙费心了,这纸钱我们回去后自己可以凿,村子的路不好开,我家司机还在外头等着,你们帮我把那包袱皮的经文写好,木牌子刻好就成。”

她也是这几日才听说芭蕉村的小庙灵。

听说这儿的两位大仙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尤其是做小徒弟的那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样的人写的经文,那才真的能够安抚亡者。

听到老太太这样说,潘垚也不勉强,搁了手中的钱凿子,又去挑了块槐木,做成“冥国邮政”的木牌子。

她在花皮包袱上画了莲花,中间写了两位亡者的名字。

故赵祥鹏冥中收用。

故赵祥程冥中收用。

“师父,写哪个经文?”

“唔,就刻《往生咒》吧。”于大仙想了想,开口道。

“好。”潘垚应下。

紧接着,潘垚提笔就在花皮包袱皮上写了往生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潘垚写得很快,字却端正不失风骨,郑音容也是知识人出身,见到潘垚这手字,先道了一声好。

别管这处小庙灵不灵,这小小年纪就写一手好字的小姑娘倒是挺灵的。

“好了,婆婆你收好。”饶是潘垚手脚利索,五十份的花皮包袱和木牌子,潘垚还是写了好一会儿。

于大仙茶都喝了两盏,潘垚才搁了笔。

虽然说单阳双阴,但这烧包袱一般是只烧单数,因为双数有成双成对之意,清明节捎给鬼物,还是不吉利的。

五十封的花皮包袱,赵家兄弟一人二十五封。

“多谢小大仙了。”郑音容接过,递了包红封过去。

潘垚接过,她也没看,直接往桌上一搁。

旁边,于大仙拿纸箱子将东西装了装,将人送出小庙口,仍然不放心地唠叨。

“可以两包做一捆,纸马要喂,就刚刚折的纸马,它小小个的,你别弄丢了,还要再多烧点纸钱给牵马的马夫……”

于大仙唠叨得有点多,絮絮叨叨,潘垚赶紧又瞧了瞧。

这红鸾宫当真没动?

于大仙将人送出去后,瞧着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这才回过身来,才回头就对上了潘垚笑眯眯的眼睛,他心虚了一下,随即又昂头挺胸。

他就是看人老太太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才没有花花肠子!

潘垚哈哈笑了两声,在于大仙要恼羞成怒时,赶紧收了笑声,去拆桌上那红封。

一打开,就见十张大团结,两人都咋舌了下。

“老太太好阔气呀。”

“是,看那身打扮便是个家里宽裕的,就是没想到,竟然没了两个孩子,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生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于大仙感叹了一句。

……

桑塔纳的车子开在乡间土路上,四个轮子开得飞起,尘土飞扬,异常颠簸,芭蕉村到A市近的地方只有轮渡,要是想要开车,倒是要绕上好长一段路。

等郑音容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司机去停车,她抱着装着纸钱和花皮纸包袱的箱子往屋子里头走去。

赵来景远远地便瞧见了自家奶奶,他眼睛一别,打算当做没瞧见。

郑音容眉眼沉了下,“来景。”

“奶奶。”赵来景心里叹了口气,百般不情愿,却还是扬了个笑脸,冲老太太笑道,“您这是去了哪里?哟,这大箱子的,沉不沉手?李叔也不帮忙拿一下。”

赵来景口中的李叔便是他们家开车的司机。

郑音容站在那儿没动,只眼睛定定的看着赵来景。

赵来景撇了撇嘴,虽然不想和自家奶奶打交道,被这样一看,也不好意思不动弹了,他挪着脚步,慢慢地走过去,嘴里嚷嚷道。

“我来给你拿吧。”

“不用了!”郑音容一个侧身,避开了赵来景探来的手。

“奶奶。”这时,西边那处传来一声年轻男子的声音,声音清越。

“是小云啊。”郑音容脸上浮起了笑意,声音好似都柔和了几分。

“奶奶,我来给你拿吧。”

“好好,小心着点,别磕着了,这是明儿要给你爸爸和你大伯的。”

“好。”赵来云笑了下,接过郑音容手中的纸箱子,箱子不大也不重,他还能腾一只手出来搀扶着老太太。

郑音容喟叹了一声,“还是小云懂事。”

两人一道往西边那栋小洋房走去。

另一边,赵来景撇了撇嘴,饶是很多次了,他心里还是不痛快。

老太太这话什么意思?

还是小云懂事?

那谁不懂事?不就是他呗!

气闷了一会儿,赵来景憋着气给自己顺气。

不气不气,咋都不气,我就是不气……没气就没病,回头保准活个一百一!

郑音容刚刚那话,她口中赵来云的大伯便是赵来景的爸爸,听到老太太这话,赵来景本来想问问,是要将什么东西捎给他爸和二叔,这会儿见两人走了,他留在原地,倒是也歇了那询问的心思。

左右回头也能知道,他何必再凑过去自讨没趣儿?

果然,第二日时候,赵来景就知道要捎啥东西给他爸和二叔了。

……

四月清明,七月中元,十月寒衣,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三大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