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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垚:“别瞧他们这会儿镇定剂用了,其实,血肉和魂魄被供奉,他们也是有感觉的。”

孙盛乐低头,竟然是有感觉的吗?

“那不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没命了?”

潘垚点头,“对于邪物而言,惊惧绝望这样的七情六欲也是一种食物。”

都说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一些邪物爱吃七情六欲,也能将这看做是,它们爱吃人的心肝脾肾。

孙盛乐瞧着阿飞,都不忍心地别开目光了。

这会儿还有感觉,那不是说明,他们也知道自己身体里爬了甴曱?

……真是好生吓人。

潘垚不赞同了,“这可是他们的救命恩虫,它们替他死了,回头得感谢人家。”

“要是知恩图报的人家,高低还得立个长生牌呢。”

孙盛乐:……

……

猛虎下山,吸食血魄得七七四十九个小时,怕惊到护士小姐姐,潘垚下了障眼法,不让她们瞧到符箓引甴曱的一幕。

这两日,孙盛乐也一直守在这一处,从一开始的鸡皮疙瘩起,到后来的面无表情,还能浮想联翩。

说起来,这事也算是一举好几得了,既救了人命,又惩罚了阿飞,还为香江除了虫害,为建设良好市容市貌做了一番贡献。

不错不错。

引字诀引来的虫蚁自然不止甴曱,还有蜈蚣等毒虫,潘垚来者不拒,中间,她灵炁不济,玉镜府君默默地接手了,让潘垚在一旁调息修行,绛宫处重新充盈。

四十九个小时,说快也快。

时间一到,孙盛乐牢牢地盯着阿飞几人的胸膛。

这一会儿,那猛虎的刺青已经完全下山,盘旋在心口处,虎爪一扬,掏心挖肝。

与此同时,悬浮于半空中的符文光彩大盛,阿飞几人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

下一刻,孙盛乐只觉得一阵腥风起,好似能瞧到数头猛虎跃出,它们朝着那漾着血光的虚空处飞去。

那儿,两张虎头虎嘴大张,獠牙下凝聚着一粒血丹,鲜红的,娇艳欲滴的。

阿飞几人胸口处的纹身没了,那虚空之境也渐渐闭合。

潘垚探了探鼻息,杏眼弯了弯,笑道。

“成了,命保住了。”

孙盛乐一看,果然,阿飞几人脸色虽然还白,呼吸浅浅,好像生了一场大病一般,不过命确实还在,只等调养数日,补补气血,应该便能好转。

“好啦,我该走了。”潘垚和孙盛乐告别。

这移花接木只能骗一时,不能骗一世,回头等那人回过神来,说不定就该追来了,潘垚决定,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计。

孙盛乐这才记起来,顾菟遣返的船便是今日。

“我送送你们吧。”

孙盛乐和同僚交接了下工作,腾出大半日的时间,将潘垚和顾菟送到码头边。

……

今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天空蓝得清透,码头边,海风一阵阵吹来,漾得轮船微微晃动。

孙盛乐瞧着潘垚舍不得,他知道,这船只是虚晃一招,等到了大海上,他们就回到了故乡,海底里说不定还有其他美人鱼。

他有些遗憾,为什么不是住他们这片海域呢?

孙盛乐巴巴的瞅着潘垚,还期待她会不会给自己送一个珍珠,或者海螺也成,就像故事里写的那样,海螺一吹,小美人鱼又出现在海平线上。

“怎么了?”潘垚不解。

孙盛乐抹了把脸,好吧,他想多了。

“对了,顾菟是不是认识徐家人?就徐衍徐老先生,他身边有个得力的管家,唤做徐常德,就在你寻上门,我保顾菟出去那一天,他也来警局,说是想给顾菟做保。”

潘垚拿眼睛看顾菟。

顾菟摇了摇头,想都没想,“不认识。”

孙盛乐回忆了下,“那就怪了,他说你是他的侄子,你们是叔侄关系。”

“对了,虽然事情还未盖棺定论,不过,这走私一案,它背后站的应该是徐家。”

孙盛乐想了想,还是透露了案情。

潘垚和顾菟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疑。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顾菟哪里有什么叔叔啊,它就一只玉蟾蜍,天生地养。

而且,徐家……

潘垚一下便想起了那猛虎下山的刺青,徐家肯定有玄门中人,只怕那什么叔侄,也只是托词,他们定然是瞧出了顾菟的金蟾血脉。

两人心中惊怕起。

只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顾菟就被带走了。

“孙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事,香江这一处地,我们短时间是不会再来了。”

潘垚心中暗下决心,回去后,一定要更努力地修炼。

孙盛乐舍不得,却也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好,那你多保重。”

“孙哥也是。”

潘垚送了孙盛乐一张黄符护身,船儿鸣笛声起,只听突突突的马达声响起,轮船破水,漾起白色的浪花,迎着日头驶向大海。

……

“以后可不敢再来香江进货了,别回头发财是发财了,发的却是别人的财,一番辛苦劳作,都为他人作嫁衣。”

潘垚恐吓。

“我都听府君说了,有一些玄门中人,他们特别擅长摆风水局。”

“到时,人家把你变成摆件,都不用另外寻一块美玉,搁在那假山流水中,让你日日喷水,你就是再心不甘情不愿,也得替人招财。”

金蟾招财,吐水便是吐财。

听到这里,顾菟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太可怕了,明明是仇人,还得替人招财,要当真如此,它得怄死,憋屈死了。

而且,变成一个摆件,再也不能动,不能走,只眼睛看着方寸之地,这让拥抱了大江大河,快活又自在的蟾蜍精如何受得住?

想到这里,顾菟连连摇头。

“算了,卖完这一批货,我再去寻个别的货源吧。”

“我就不信了,咱们内地那么大,人那么多,工厂也多,还就指着香江了?”

见顾菟重燃斗志,潘垚也跟着斗志激昂。

“对,咱们自己那边也有好东西呢!”

“实在不行,咱们还能去卖驱蚊符和生发药膏,前些日子,我在老仙儿那儿瞧到了老老老祖的手札,他是个皮行,以前就是卖狗皮膏药的,里头有一些方子还不错,我回头试试。”

潘垚算是瞧出来了,生发膏的市场广阔着呢。

到时,她做供货商,顾菟做经销商,她俩强强联手,一起将生意做大做强。

顾菟豪情万丈:“好,做大做强!”

玉镜府君:……

难怪小姑娘和这小蟾蜍是好朋友。

原来是志趣相投。

……

香江太平山,徐家别墅。

神龛中香火燃尽,与此同时,六盏点燃的蜡烛燃完最后一点烛油,随着一声虎啸声来,本就奄奄一息的灯烛瞬间熄灭。

此处不见灯火,只见青烟袅袅。

徐常德动作小心,将虎口处衔着的血魄丹摘下。

六条人命,最后凝聚成两粒蚕豆大小的血魄丹,红得鲜艳,红得耀眼,看过去隐隐有血色光华在其中流转。

徐常德不敢多瞧,两粒血魄丹放在青瓷碟中,又斟了一杯温水,这才走到徐衍那一屋,抬手敲了三敲,躬身道。

“老爷,丹药已成。”

“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里头传来一声年迈的声音,带着疲惫,带着倦意,暮气沉沉。

徐常德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推门而入。

屋子里,徐衍坐在床边,拐杖还搁在一旁,瞧到徐常德进来,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面有倦色。

显然,老祖宗这是刚刚睡醒。

徐常德有些惶恐,就怕老爷子刚醒,脾气不好。

好在,今儿有血魄丹,徐衍的心情好上许多,也没了那刚起床的坏脾气。

“拿来吧。”他伸出手。

徐常德将药搁在他手心上。

徐衍也没看,直接便往嘴里送。

这血魄丹,徐衍没有吃过千回,也吃过百回了,熟门熟路,一开始,他还会心中怅然,为何他要走上这样一条路,当真是天不予他。

而如今,习以为常后,心中无波亦无动。

神龛中的香炉都被烟熏得发黑。

长生路上,总归是有舍才有得。

温水送服,徐衍挥了挥手,正要示意徐常德退下。

血魄丹中的血气朝那干涸老迈的皮肉和血管中送去,徐衍那张松垮的老人脸上有了血色,犹如枯树逢春一般,他忍不住喟叹了一声。

真是舒坦啊。

这种有力又年轻的感觉,着实令人沉迷。

“对了,不要忘了照顾好阿飞他们的父母妻儿,给她们送一笔钱财去。”

“另外,杂志和报社联系好,透露他们点消息,几个人命就死在警署里,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不用我多说吧,新闻嘛,怎么耸人听闻怎么来,大家伙儿爱看。”

徐衍笑了笑,“必不能让阿飞他们白白牺牲。”

徐常德:“是。”

徐衍又交代徐常德,让他以自己的名义捐一笔钱,不拘是铺路修桥,抑或是帮扶福利院,都行。

具体操作,让徐常德自己瞧着办。

这也是老惯例了,造了孽,再积一些阴德,到时一缕善魂投胎,也不会遭太大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