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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一场火, 解放街的街坊邻居都没有睡好觉,就是下半夜了,火灭了, 大家睡得也不踏实, 就怕哪个地方死灰复燃,亦或是夜里停电,点了蜡烛,一个不小心又烧了起来。

睡不好, 第二日索性起得便早一些。

人都不是傻的, 不单单毛老太想到了拆迁的事,其他人家家里, 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娘也沉默。

“唉,夜长梦多, 我看还是把字签了吧。”大爷叹了口气,眼睛瞅过自己这住了几十年的家,眼里是显而易见的不舍。

屋子里还遭乱乱,那是昨夜抢火抢灾时搬动的东西。

“是啊,早签早了。”大娘附和,她盛了一碗粥,心思不在上头,盛得多了, 搁碗边沿的手还给烫了一下。

“为啥?”做儿子儿媳的暗喜。

要住新房住高楼了,谁不高兴呀。

“爸、妈, 你们之前不是说再等等吗?”

当然, 家里老人之前反对太甚,他们也不好露出太明显的笑模样,不太好看!

饭桌下, 小夫妻两个你掐掐我的手,我扭扭你的腿儿,疼了两下,这才压抑住要住新房子的快活。

大爷、大娘:……

两人同时摇头。

小年轻哟,没经过事,真是啥都表现在脸上,看事情也只瞧了表面。

真是让人瞧了就想道一声憨憨,蠢着啊——

“不签不行,只怕啊,昨天这场火只是开始,接下来这段日子,咱们这儿的火灾不会少。”

儿子儿媳待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后,瞪圆了眼睛,扒饭的筷子也不动了。

“不——不会吧。”

严打才过去几年啊?

这就有人胆子这样大,逼着人拆迁了?

“不会?”大爷哼气了一声,“你瞧着吧,借口都有着,天气热,哪个地方电线线路漏电,又或是谁家用火用电不小心。”

可能会抓到放火的人,但是,人家的借口只会是不小心,事情只会在小弟那儿便停住。

人大老板有钱。有钱,多的是有人想将命卖过去,顶个罪,坐个牢,过几年再出来,背靠着有钱的老板,何愁生计难寻。

那些打手不怕自己进去,只怕没个机会向老板表忠心。

……

这样的对话在解放街好几家的饭桌上发生。

用过饭后,择日不如撞日,几户人家的户主都朝着平江路走去,地产公司在A市的办事处在那儿。

路上,几个老人瞧着对方的面孔,俱是叹了口气,也没多寒暄。

平江路不远,和解放路也就隔了两条街,抄个近道,走个半个小时也就到了。

这时候的人都特别能走,五六十岁的大爷大娘也一样。

才走近,就发现这办事处的门竟然关着。

“奇怪,今天周几来着?出门太急,挂历都忘瞧了。”

“周三,今天周三,就是周日这儿也开门的。”

“……”

几人在大门口走了几圈,又敲了敲门,确定里头真没人了,这才死心地离开。

“成吧,好事多磨,我就明儿再来。”一个颇为硬朗的大爷苦笑了下,还给自己讨了个口彩。

三三两两的人散了。

大家只想着回头再来,哪里想到,第二日来,门关着,第三日来,门还关着……

皱着眉头等啊等,竟然等来了个报纸。

“瞧瞧瞧瞧,这说的是咱解放路这边的拆迁吧。”

有看报纸习惯的大爷抓着报纸便来到榕树下,那儿有好一些的老街坊,抻手抻脚的,提着鸟笼子遛鸟的,打毛线择菜的……都有。

“虽然上面用了化名,不过我一瞧,心里就知道,这保准是咱们这条街的事儿!”

“我瞧瞧,我瞧瞧。”三三两两的人聚了过去,眯着老花眼瞧报纸上的小字。

待瞧清楚后,一拍大腿儿,“嘿!还真是咱解放街的事。”

“说的啥,说的啥?”旁边的人着急。

“龟孙子,那火真是那地产公司老板放的,报纸上头说了,老板姓方,被抓起来了,现在负责拆迁的公司得换一个!”

一张报纸被好些人传阅,上过扫盲班,老人家也是识字的,一通看下来,各个骂这方老板不做人。

瞧瞧,在C市时候,除了放火,竟然还会引着人赌博,最后,有的人家欠了赌债,拆迁款都赌没了。

这是逼着人家破人亡啊。

“各位老哥哥老姐姐在说啥,这么热闹。”这时,一道男子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是三金来了。”众人回头,认出来人。

潘三金来过解放路几回,说了几次话,大家吃了几个他家的西瓜,那就都是熟人。

大爷大娘热情地招呼,指着报纸将事情和潘三金说了说。

“心坏着呢,赌博这东西沾上了,那是一辈子的事。”一位姓白的大爷颇为感慨,“别瞧那会儿将拆迁款输进去了,心里难受痛苦想找死,等以后有钱了,照样还会再赌!”

“这是心瘾,剁手剁脚都戒不掉。”

潘三金点头:“是这个理儿。”

旁人也心有戚戚,互相瞧了瞧,心中暗下决定,回头新公司来拆迁了,条件可以,他们就把字签了。

不过,宅子和拆迁款还是落在自己身上为好,这样比较稳妥。

“崽卖爷田不心疼,我家那大儿子,前两天还盘算着,说是要拿钱去做大生意。大生意那么好做的?”魏舒华啐了一声。

“不管不管,我还是都拿房子,稳妥!别到时大生意没做成,把家也捣鼓没了。”

都还是小年轻,做事还不牢靠呢。

视线一转,瞅着在树荫下头的小姑娘,魏舒华眼睛有些意外。

“三金,你家闺女儿也来啦?”

潘三金:“对,正好放暑假,来城里就带了她,对了,魏大姐,我今儿带了一些瓜,你瞅着看看,要不要买几个?”

“要的要的。”魏舒华连忙应下,“你给我挑两个,上次你给我挑的就特别甜,又甜又沙,吃下去老消暑了。”

潘垚戴了顶草帽,这会儿正站在树荫底下,她面前一板车的西瓜。

芭蕉村水土好,种出来的瓜特别甜,今年夏天热,西瓜得了个大丰收,村子里有几户人家都有种了瓜,各个家里的孩子都敞开了肚皮吃。

上一次时候,潘三金分了几个瓜给解放街的街坊邻居,还被追着问卖不卖。

这不,这次进城,他就特意多带了一些。

左右有潘垚在,带着这些瓜也不累,快到地儿了,找个隐蔽没人的地方,放出板车和西瓜,推着车走一段路,就来到了解放街。

解放街的榕树这一处人多,城里人还不差钱,只要东西新鲜,大家都愿意捧场,个个提着网兜,买了一个两个回去。

瓜没开就不容易坏,放得住。

瞧着潘垚利索地称秤,利索地报价钱,抹零找散票,大爷大娘稀罕得不行。

“这丫头灵,算钱真快。”

“长得也好,三金啊,你这是好福分啊。”

潘垚笑得腼腆。

潘三金乐呵得见牙不见眼,“是是,享闺女儿福气了,您慢走,好吃下次再来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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