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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中,小姑娘的眼睛很亮,玉镜府君多瞧了一眼,眼里也被染上了笑意。

“怎么一直瞧着我笑?”

“瞧着府君烀地瓜,我心里就高兴。”

玉镜府君看去。

“刚才来寻你的时候,瞧着你抬头瞧月亮,就像诗文里写的那样,几欲乘风踏月而去。”

“不过,我就是觉得有几分冷清,还是现在这样更好,接地气,我瞧了还不心慌。”

潘垚顿了顿,咬了咬唇,抬眸看去。

“府君,要是有一天你要走了,一定要和我好好地告别,不能突然地就离开,我会难过的。”

玉镜愣了愣,侧眸看去。

说着难过,小姑娘好像想到了分别时的场景,神情一垮,鼻子抽了抽,肩膀耷拉了下来,已经提前伤心上了。

不难过不难过——

潘垚在心里想着。

都说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是重逢,那么,第二美好的便是分别。

因为分别,人们就可以期盼着下一次的重逢。

潘垚的脸垮了垮。

简直一派胡言!

只想想都揪心,一点儿也不美好!

“吃吧,烤好了。”耳畔有一道声音响起,温和的,像春日乍暖时候的春光,风不冷,拂过枝头,吹得花苞缓缓而绽。

潘垚看去,就见玉镜府君眼里带着笑意。

“我能去哪儿呀,”玉镜府君催了催,见潘垚将烤地瓜接过,火钳子又拨动了下篝火,让里头的番薯受热更均匀些,这才继续道。

“神魂修行,也得有个落脚之处,盘盘你送予我的那尊仙人骑凤玉像便是我的落脚之处,家在此处,我还去哪里?”

停顿了片刻,只听玉镜府君又道。

“便是有事离开了,我也会回来。”

“真的?”

“恩,”玉镜府君点了点头,“快吃吧,小丫头还操心真多。”

方才的愁绪一扫而空,潘垚剥了番薯焦黑的外壳,这是个红心的番薯,一下子,甜腻的香气便扑鼻而来,还未尝便让人知道,这定然是个好吃的!

小庙这处有火星撩起,天幕幽蓝,又是一轮明月挂在天空,玉镜府君抬头瞧了眼月色,又侧眸看了眼吃得欢快,热闹地盘算着河滩边的湿地里,荸荠也成熟了的小姑娘。

“今儿吃了糯的,香是香,不过也有些干巴噎人,明儿咱们去掘一篓子的荸荠回来吧,那东西清甜,就是烤着吃,也有不一样的味道。”

小姑娘说得热闹,只恨不得马上就去,末了,她自己又把自己劝住了。

“不成不成,生活嘛,就是一日一日的过日子,今儿忙一点,明儿再忙一点,不能急,也不能想太多,踏实过就成……”

“府君,咱们明儿再去掘荸荠好不好?我知道一个地方,那地方的荸荠生得特别好。”

“好,明儿一起去。”

玉镜府君笑了,自偃骨重塑,不再日日沉睡,又怅惘时移景异的心都静了下来。

星空下,他侧眸看了潘垚一眼。

小时不识月,呼做白玉盘。

……这才是一轮月。

……

这日,叮铃铃的铃铛声响起,一辆二八道杠的自行车沿着乡间路骑来。

乡间路小,有一些地方只一米多宽,两边是下陷的稻田,此时,田野里的稻谷早已经丰收,只余稻茬一茬茬地干枯在有些发干的田地里。

清晨时落了霜,稻茬都裹了一层亮晶晶的颜色。

二八道杠的自行车却骑得稳妥,前头后头还有两个军绿色的包。

“小大仙,小大仙……你的信。”

声音传来的时候,潘垚正在厨房里帮着周爱红将磨好的米浆搁一旁静置。

过两日便是冬至了,糯米磨成浆,沉淀成米团,搓一碗热乎乎的汤圆。

沾上黄豆粉花生碎芝麻粒白砂糖,香得人呼哧呼哧喊烫,还得再往嘴巴里塞一粒。

“妈,有人叫我呢。”

“快去吧。”周爱红摆手,“妈一个人能行。”

周爱红还推着小磨,磨石咕噜噜地转,白米舀进洞眼,摇了几下便成米浆流下,落入下头早就准备好的铁皮桶里。

潘垚快快出门,一眼就瞧到了站在院子外头,支着自行车的李大煦。

初冬风寒,他戴了顶雷锋帽,冲潘垚一笑,两个脸蛋都是酡红的。

这是冻的。

“李哥,是你呀。”来人是李大煦,六里镇的邮差。

“喏,小大仙,这是你的信。”李大煦扬了扬手边的信。

潘垚接过,没有瞧信,倒是多瞧了李大煦两眼,“这么大的风还麻烦你送来,后天就是周一,下回直接送学校就成。”

“进来喝口热水不?”

“不用不用。”李大煦笑得爽快,拍了拍自行车旁边挂着的保温壶,示意他自己带了。

“这不是怕有要紧事,后天再送就耽误了嘛!不要紧,我这一整天都在外头跑的,也习惯了。”

潘垚替李大煦家破过鬼抬棺的风水,平时还托李大煦买一版一版的邮票,两人颇为熟稔,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挥别。

潘垚一边往回走,一边瞧信封上的地址。

“G省的?这倒是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