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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两年年岁渐长,潘垚发现,自己的模样和上一世的自己有几分像,倒是和一入这身体时,身体的模样不同。

上次去喝喜酒时,瞧到了生身的爸妈,还有姐姐,也一点都没有相像的地方。

该怎样形容?

就像躯壳只是一个软软的壳,它依着灵魂的模样而去塑造,一者两厢反应。

也许,这一世的模样,它和前世是有些不同,却也确确实实的存在着相似之处,那是灵魂里带着的特征。

“对了!咱们和秦将军也算认识了,能否托他查查,我瞧故事里都说了,幽都是有生死簿的,里头一定什么都有记载——”

还未说完这话,潘垚就想起了受贿而受罚的许风和。

他原也是幽都一鬼仙,本事不凡,因为贪财,最后落了被贬罚人间的早夭童子命,最后更是糊涂,犯了诸多过错,当真应了那句话,一错百错。

想到这里,潘垚瞪圆的眼睛游移了下,连忙噤声,像是说了什么亏心的话。

走后门,那也是大大不妥的!

……

“没关系。”玉镜府君的声音传来。

潘垚侧头瞧去,就见他周身氤氲着清冷的月华,飘雪之下,天上有薄薄的云炁,却也仍见那一轮峨眉月。

“就算盘盘你是钰灵的转世,此事也无碍。”玉镜府君冲潘垚笑了笑。

玉镜府君抬眼看向远处,回忆起千年之前的往事。

师父有一个待如珍宝的闺女,名唤钰灵,只生来便不具仙根。

钰,宝也,只从名字上便能瞧出,有度真君和玉镜府君的师父,也就是妙清道人对她的珍视。

对于钰灵,在七星宫中,玉镜府君只有过匆匆的几面之缘。

每一次,只见彩乐飘飘,一顶火红鎏金的轿子,丝绸轻薄飘逸,四位面色清冷的侍女抬轿而行于半空。

只见行进间有香风阵阵,轿子是不凡之物,四周轻纱幔幔,走过之处有灵炁氤氲,百花盛开。

纱幔旖旎,也将轿子里女子的模样遮掩,看不清面容。

他往一旁一站,让出了路,微微颔首,形象的体现了何为点头之交。

……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再是以己身带动旁人一道寻得长生之道,想来,应也有所限制,不是任何人都行。

也因为这样,瞧着站在玉镜府君身边的潘垚,以及她身上身具的偃骨,有度真君才有了推测。

偃骨,仙骨也。

那些记载在仙册上的仙人,无一不具备此骨。

有了偃骨,何愁仙路难寻?

定是为了加深羁绊,妙清道人才有了推波助澜,甚至隐在有度真君的身后,引着他做下剜骨制藏魂三器的恶事。

锦上添花,从来都不及雪中送炭。

相识于微末,自是情谊深厚。

……

“才听这话,说心里没有震撼,那是不可能的。”玉镜府君承认。

只是,只须臾的时间,过往相识的片段浮掠而过。

前世对着残破石头像,嘀嘀咕咕地喊着公鸡仙人的潘垚…委屈了,烦心了,想着自己的亲人是谁,又为何丢了她在大街,抱着膝盖瞧着外头天光,背影清清冷冷,伶仃可怜。

日升月落,有时是繁星点缀,有时月色清冷,自然,也有乌云蔽日的时候,一日瞧过一日,渐渐的,她长大了,便也不再想着缥缈无踪的亲人。

日子在变化,不变的是,她的身边一直陪着一尊的小石像。

石像冰冷冷的,却一直存在……给了那一世的潘垚许多慰藉。

今世,知道自己存在,知道自己是那尊仙人骑凤的小石像,她欢喜得不行,是打心里由衷的亲近。

她会在冬日里寻一束开得灿烂的花,夏日供一盘清甜的果子,春日种一盆戎火草,秋日时候,河畔便白头的芦苇花也是一道景……

有什么好吃的,开心的,第一时间便寻着自己。

还有,新年里捏的那一盘盘饺子,热热乎乎的。

捏一捏饺子口,紧紧小人嘴,只盼来年里,府君远离小人嘴……

小姑娘瞧来时,欢喜而真挚的神情尤在眼前。

芭蕉村子里,小庙清冷却也热闹,她时常绘着六畜平安符,保六畜平安。

符箓入了养鸡场,鸭寮,猪舍……耳朵边日日是热热闹闹的动静。

一开始,他是有些不习惯。

渐渐地,他也喜欢上了这满是烟火气的人间。

习惯了,有人和自己一道瞧日升月落。

真心,从来只能真心来换。

视线落在潘垚身上,瞅着烦心又不安,还有几分愧疚的小姑娘,那细长的长剑眉也染上了几分无奈。

“现在知道了吧,有时候不说,不是隐瞒,是不想你这样烦心苦恼。”

“就算你曾是玄钰灵也不要紧。”

顿了顿,玉镜府君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潘垚面上,认真道。

“我只会欢喜,曾经时候,有人待你如珠似宝,如今,就像你希望我远离小人嘴,平安顺遂的心意一样,我也盼着盘盘你平安喜乐。”

“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

“府君——”潘垚听了,心里又欢喜又心酸。

她想起了什么,腮帮子一鼓,又替玉镜府君不值了。

“那你不就输了吗?就像有度真君说的那样。”

玉镜府君好笑,还纠结着输赢,果然是小娃娃。

“输便输了,谁还能一直赢不成?”

“好了,我都不想这事了,你也莫想着这事了。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师兄这话听听便算了,我没瞧出里有头一丝半点的好意,倒是恶意满满。”

“盘盘你一直想着这事,反倒上了师兄的当。”

“没错没错!”潘垚深以为意,不轻不重地再拍一记马屁,“还是府君你聪慧,识破有度真君的诡计!”

“难怪他唤做有度真君,果真是有毒,心黑着呢。”都临着入幽都了,还想着给人添堵。

潘垚愤愤。

玉镜府君笑了笑,“不可背后给人取诨名。”

潘垚嘿嘿一笑。

两人一道往山下走。

虽说不提这事了,回头瞧向西南方向,那是有度真君被抓下幽都的方向,潘垚心中仍在计较。

府君不介意,可她好介意呀。

她想弄个明白!

思忖着方才玉镜府君的话,除了提到的七星宫和妙清道人,如今,时移世易,七星宫门早已经不复存在,至于妙清道人——倒是不知他是否还在,不过,仙家中没有供这道号的仙君。

潘垚为何如此清楚,概因有师父于大仙的指点。

老仙儿慧根不足,理论是门儿清。

大大小小的神仙,经了他一说,潘垚记下了大半,连仙家为何成仙的故事都记得。

搁古时,老仙儿一定是茶馆里说书的好手。

赊刀一族!

潘垚眼睛一亮。

这赊刀人少见,可她是见过的!

就那大江小江兄弟!

虽然,那开着摩托三轮车,吆喝着赊刀赊锅,卖着日常要用到的货物,通身无一分一毫的灵炁波动。

怎么瞧,都只是寻常的小商贩。

生意经倒是打得飞起,老祖宗的赊刀赊锅也能拿来聚拢人炁,也就是财炁,当做买卖噱头的赊刀人!

……

潘垚思忖着,夜里给阴魂煮馄饨的朱阿婆也说了,赊刀一族已经没落,想来,关于谶言一事,大江小江兄弟估计知道得也不多……

不过,这事情嘛,有线索总比没线索要好!

想到这里,潘垚又开心了起来。

而且,她总觉得自己应该不是有道真君口中的钰灵师妹,尤其是听了玉镜府君的话以后,这念头就更强烈了。

为啥?

当然是那轿子了。

彩乐飘飘,火红鎏金的轿子,纱幔重重,还有面容清冷的四个侍女抬轿——

潘垚皱了皱鼻子。

这不是她的风格!

她不喜欢坐轿子,也不喜欢坐这样的轿子,莫名的,还觉得有几分羞耻……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那时她喜欢,好吧,毕竟是千年前的事了,也许她那时真喜欢坐轿子,还是招摇的轿子……

可是,为什么要小姐姐抬轿子呢?

轿子多重啊!

这样的粗活,姐姐们怎么能做?

要是一定要坐轿子,她得找小哥哥们来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