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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前几年,他是真瞧不上这钱,不过如今嘛,蚊子腿也是肉,两张的大团结,还能吃几天的酒和肉!不错不错!

……

风来得突兀又邪门,带着阴寒之炁。

张大旺没有察觉,走了几步后,小巷子两边是青砖的矮墙,有一定年头了,是一条胡同弄子,越往里走越窄,也越偏。

不追什么时候,风声停了,路两边屋子亮着的灯泡好似也远了,小巷子尽头,一盏鸭梨形的灯泡闪了一下,又一下,“滋啦啦”的作响。

张大旺停了脚步,看着灯光下出现的人影,迷糊地揉了揉眼睛。

“怎么有点眼熟呢?”他嘟囔。

只见那人穿着白衬衫灰马甲,鼻梁挂一眼镜,斯文又俊秀模样,是他最讨厌的小白脸,一瞧就是好家庭里出来的,有钱,也会说话,讨女人喜欢。

“小白脸一个——”

埋汰的酸话还未说完,突然,张大旺瞧到了什么,眼睛瞪圆,惊恐之下,手中的酒瓶子砸在了地上。

玻璃四溅,里头的酒也淌得到处都是。

不知什么时候,那蜿蜒清透的高粱成了猩红的血液,空气中的酒香也成了血液的腥甜。

灯光下,白衬衫的男子提着让张大旺眼熟的密码箱,转过了头,脸上的皮肉烂了去,眼镜耷拉地挂在耳边,眼睛也烂了去,瞧不到眼珠子,整个脸面破破烂烂的,能瞧到好皮肉的脖子却有青灰之色。

突兀的,他咧嘴一笑,鬼炁森森。

“桀桀,找着你了!”

是他——

是八年前他用红砖头砸的小眼镜!

张大旺惊恐地瞪圆了眼睛,手掐住脖子,只觉得鼻子眼睛有水泥灌进,泥灰吃了一嘴,喉头里有粗砂哽着……

他像一条砧板上待宰的鱼,动不得,逃不脱,绝望又无助。

“鬼——”

“有鬼——”

鬼寻他报仇来了。

倏忽一下,闪烁的灯泡完全暗了去,与此同时,天色完全暗了去。

入夜逢魔,阴炁大盛。

……

公明亮身上落了清明咒,潘垚知道他寻到了杀他的凶手张大旺,也知道他好好折腾了这人一通,不过,没有闹出人命,鬼炁森森,却也保持着清明,潘垚便没有搭理。

公安接到报警,出车很快。

很是顺利地将张大旺拘到了,手铐一扣,瞧着他一副魂不守舍,还有脚下那一淌的湿濡,空气中还隐隐有一股尿骚味儿,不禁一挑眉,惊讶了。

“这是遇着什么,瞧他吓成这样了。”一身警服的公安也是稀奇。

张大旺这人的脸,他们瞧过照片了,他们做公安这一行的,平时和犯人打交道,自然也有自己的总结和判断。

张大旺是生了张凶人的脸,容易暴怒,容易激情杀人,这样的人能被吓成这样?倒是真让人意外。

“有鬼,有鬼——”张大旺抖着唇,一脸的惨白。

鬼?不会是恶事做多了,心里有鬼吧?

扣着张大旺的两个公安相互对视了眼,都对这有鬼的说法不信,不过,他们的心中同时一凛,警惕地瞧了瞧这张大旺,别不是在装疯卖傻,想要逃脱问责吧。

休想!

“张大旺,有人指证你八年前在H市犯下了一场命案,请你配合!”

很快,小巷子这处的警笛声远了,不远处的一座公用电话亭里,白衬衫灰马甲的小年轻提着密码箱瞧着这一幕,脸上有着释然的神色。

灯光落在他身上,地上却没有影子。

……

人证物证确凿,张大旺不知被什么吓破了胆,对自己犯下的错供认不讳,此案盖棺定论,张大旺被判了死刑,江新伟胁从弃尸,又侵吞脏物,还有数笔的窃案在身,也被判了七年。

蓬头鬼娃娃将消息听回来时,已经是天黑时分。

它两手作揖,蓬松着乱发,小豆儿眼睛大鼻子,嘴巴嘟嘟像香肠,这会儿正向潘垚讨着饶。

能不能不挂着它了?

这都夜里了,太阳也下山了。

嘿嘿,想到了什么,蓬头鬼娃娃贱贱地笑了笑。

顺着张大旺,它又瞅到一对儿吵架的俩公婆了!

这个说要继续开着食杂店,生意做生不如做熟。

那个说坏账太多,生意不好做,要不和亲戚一道,买了机器,进一些材料,一道做娃娃,好卖着呢。

本钱哪里来?亲朋好友可不好借,房子抵押了,向银行借一些?

……不不不,要是亏了,回头没赚到钱不说,连房子都没了,这可太糟糕了!

房子这东西可不单单是一个砖头砌的东西,这是家啊。

家怎么能抵押?

两人愁眉苦脸。

账是又坏了一些,别的不说,细水长流,水龙头没有关紧,滴答滴答半天都能接上一桶水,张大旺果真牵扯了命案,人被公安抓了,他们的账也要不回来了,没法子,张大旺人高马大,口袋里却穷着呢,身无分文,仔细一算,竟然也被他欠了小一百块钱。

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小本生意可经不起这折腾。

这不,坚持做生不如做熟的老板也漏了口风。

……做娃娃,真的能赚钱?

能!亲戚都发财了!

做新的生意,本钱得有吧,本钱哪里来?要不,你回娘家借一些?

这话一出,老板当即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怎么不向自家兄弟借了?自私!就指望着我扒拉娘家!”

扯到了钱,就是夫妻俩都不痛快了,背过了身,谁也不理会谁。

……

蓬头鬼娃娃听得心痒痒。

吵起来,吵起来!一准儿吵起来!

它就能够……

嘿嘿嘿!

再瞅潘垚,小豆儿眼里都是渴望。

潘垚:……

哼,别以为她瞧不出来,这是出去了几趟,心思又野了,这大太阳就是没有晒够!

“不行,没有太阳还有月亮,我瞧你啊,这是心野了,还想去听墙角,打量着再去当上床鬼是不是?”

潘垚掐着蓬头鬼娃娃,将它拎了起来,毫不留情地重新往窗户那儿一挂。

“你啊,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