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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马儿疾蹄,不过是半个时辰时间,孟风眠一行人便到了祁北王府大门前。

王府坐落在祁北郡城的凤鸣街,几乎大半的街道都是王府的府邸。

大门处坐落两尊气势昂然的石狮子,门庭处挂一巨大匾额,黑底金字,上头龙飞凤舞的写着祁北王府四个大字。

点画之间,气势似金戈铁马,以目视之,似有磅礴之力涌来。

……

“三公子,三公子回来了。”

门庭处的小厮听到动静,连忙迎了过去,瞧见孟风眠一身的湿濡,顿时惊慌大呼起来。

“哎,公子,你怎么全身都湿透了,快快,快给公子拿干净的帕子。”

“不用。”孟风眠大步往前,随手将手中的马鞭往小厮手中一塞,交代道。

“去给马儿喂些豆料。”

说罢,他便往王府里头走去。

穿过游廊庭院,远远的,孟风眠便看到亭子处站着的道人。

只见他约莫三十出头,腰间挂一酒葫芦和和竹筒,别着个白玉手柄羽扇,虽然是仙风道骨模样,此时却凭栏吞吐手中的大烟斗。

孟风眠:......

他脚下的步子重了一些,待道人回过头,这才加快了步子走过去,拱手道。

“安山道长。”

“啊,是风眠啊。”安山道长笑眯眯的回头,他上下打量了孟风眠一眼,倏忽的伸手掐算了一番,冲着孟风眠笑道。

“风眠今日是碰到特别的人了?”

孟风眠有些意外,“有吗?”

安山道长点头,“是啊,一生中的宿敌呢,是风眠以后尤其讨厌的人。”

孟风眠:......

奇奇怪怪,没头没尾,装神弄鬼。

孟风眠是半点不信算命这一套。

命要是能算,他还活着干嘛,不似那提线的木偶也是提线木偶!

孟风眠冲安山道长拱了拱手。

“道长,此时风眠形容不雅,容我去洗漱沐浴一番,下次再会,告辞。”

安山道长看了一眼孟风眠。

此时的他虽然一身湿濡,却半点不见狼狈,雨水浇湿了他的乌发,但这却衬得他愈发目若朗星。

苍白的面色为他添一分不似凡人的瑰丽。

安山道长:“下次再会。”

……

孟风眠走后,安山道长重新拿起大烟斗吸上一口气。

他盯着手中的大烟斗,星火将里头的烟丝一点点燃烧。

安山道长皱着眉头,怪叹道。

“我发愁的时候爱抽大旱烟,怎么这清风也来夺这烟气了?可见啊,不单单是我,就连这清风也染上了人间忧愁啊!”

他目光沉沉的朝孟风眠走掉的方向瞧去。

天下灵潮涌动,人途和鬼道叠影重重,正是人间混沌灾祸不断时候。

下山之前,他占卜的一卦里分明说了,这孟府的三公子孟风眠是七杀星命格。

七杀星主灾祸,刑克,虽富贵加身却是早夭命相……祈北城未来的混乱理应应在他的身上......

然而现在,他却看不清了。

一缕若有似无的红线从西南方向隐隐映照而来,然而他身上的早夭之兆却没有少。

安山道人不解,“怪哉怪哉!”

唉,还是他学艺不精啊。

“哎,风眠等等,你和贫道好好说说,今儿都遇到什么人了?贫道给你好好算算,说不得有你红鸾星宫,未来心上人的消息......”

“哎,你等等啊!”

孟风眠走得更快了。

......

玉溪镇。

今儿顾昭十分欢喜,这人一高兴,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

无他,她今儿领薪酬了!

顾昭准备去六马街的听雨楼,她刚刚当值的时候可是和她阿爷许下豪言了,说等她发薪酬的时候,那是必须买上一些上等的六安瓜片给她阿爷泡茶呢!

顾昭捏了捏荷包中的银两。

唔,这银两是有点薄……买不了半斤,买个三两还是成的。

……

听雨楼坐落在六马街,是玉溪镇最豪气最气派的茶楼了,只见其上下两层,屋顶四角飞檐,有仙人走兽坐落其中,掌柜的会做生意,请的是玉溪镇最好的说书人,特意搜罗了郡城州城流行的话本。

说书人好口才,再加上话本子新颖好听,说书人说来娓娓动听,引人入胜,每日又吊足了人的胃口,听雨楼每日高朋满座,掌柜的赚了个满盆钵。

顾昭走进听雨楼,意外的发现,今日的听雨楼居然没有一个客人!

“小二哥,今儿这是怎么了?”

顾昭一把拉住惫懒模样的小二哥,忙声问道,“今儿怎么这般冷清,人都到哪里去了?”

“掌柜呢?我想寻他打听个事儿,他泡的六安瓜片哪儿买的?我在长宁街李氏杂货铺里瞧了瞧,味道都不如掌柜家的正。”

“哎,别别。”小二哥拦住顾昭。

他瞧了下周围,冲顾昭压低了嗓子,劝道,“小兄弟,听哥一句劝,这时候别去找我家掌柜说话,他正烦着呢,你寻到他跟前,说不得他还得拿你出气呢!”

顾昭瞧着小二悻悻模样,显然是他已经被出过几趟气了。

顾昭好奇了。

“可是出什么事了?”

小二哥压低了声音,“咱们茶楼撞鬼了!”

顾昭:“啊!这话怎么说?”

小二哥张了张嘴,提起精神正待说话,倏忽的瞧见什么,又赶忙闭了嘴。

“咳咳!”

顾昭背后传来一声咳嗽。

她连忙回过头瞧了瞧。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听雨楼的掌柜已经站在门后,眼睛明显不善的朝店小二看去。

店小二期期艾艾:“......掌柜的......”

掌柜甩袖:“哼!一会儿再和你算账!”

他的目光看向顾昭,深吸了口气,勉强调整出一个客气的生意人笑模样,“这位小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顾昭瞧见了掌柜前后的变脸:......

真不愧是生意人啊。

那厢,店小二已经重新抱着扫帚,低头一直忙碌着十分干净的地板。

顾昭几步走到掌柜面前,将来意说明了一趟。

掌柜听完叹了口气,拉开柜台最上层的抽屉,从里头拿出一个纸包,递了过去。

“收着吧,左右没剩多少茶叶了,这茶楼我也不打算开了,以前门庭若市,茶楼热热闹闹的,这两天就见你这么一个客人,我打算明儿便歇了这行当,这么一算,你也是我最后一个客人了。”

他叹了口气,“咱俩也算有缘,这六安瓜片,就当做我送你了。”

顾昭:“送,送我?”

她有些傻眼。

虽然掌柜的说茶叶剩下不多,但是她掂了掂,这纸包里的茶叶起码还有两斤。

都说二两茶叶一斤盐,这茶叶可不便宜,更何况是听雨楼的六安瓜片。

这样一纸包的茶叶送给她,没瞧见旁边的小二哥眼睛都嫉妒红了嘛!

顾昭推辞,“不了不了,伯伯,我买个二三两就成。”

“说了送你就是送你,还推辞什么,是瞧不起我听雨楼周大千不成!”

顾昭:“......那便多谢周掌柜了。”

顾昭一脸懵的提着两斤重的六安瓜片出了听雨楼。

在大门处,她回过头又瞧了一眼听雨楼,阳光恰好落在她的眼睛里,顾昭微微眯了眯。

小二哥拿着大扫帚,一点点的挪出来,瞧见顾昭手中的纸袋,一脸酸酸溜溜。

“哟!你这小子,今儿真是走财运了。”

“瞧你也没啥特别啊,怎么就得了我家掌柜的青眼了呢?我就没这个好运道了。”

顾昭摸了摸脸,迟疑道,“大该是比你俊俏?”

小二哥的脸狰狞了一下:......

顾昭:还真别说,这俊俏还是有些好处的,平日里,她穿得精神些去市集,就连买菜的葱都比旁人饶回来的多。

小二哥瞪了顾昭片刻,半晌后泄气了,“是是,真是爹娘给的好皮相,羡慕不得啊。”

顾昭扯着小二哥走到一边,问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唔,我记得我前三四天打这儿经过,听雨楼还热闹着呢,我记得那日说书先生说了一个书生郎夜会美娇娘的故事。”

顾昭回忆了下,没有听完故事后续的她,到今日都还心痒痒呢。

“嘘嘘!”小二哥一脸惊恐,青天白日的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可不敢再说这个故事了,就是这事闹得掌柜要关门了。”

顾昭瞧见小二哥说到这,身上的三把阳火都蔫了蔫,显然是真的怕。

她伸手将小二哥往太阳底下拉了拉,手上动作一转,将小二哥身上的晦炁一转,化作一丝莹莹元炁拍了进去。

顾昭:“怕的时候多晒晒太阳。”

小二哥惊奇,“是哦,我突然觉得也没啥好怕的。”

顾昭笑眯眯:“对吧。”

“本来就不用怕,人心至上,无惧则明,咱们不做亏心事,那等魑魅魍魉吓吓人就罢了,伤害不到咱们的。”

“是是,小弟此言有理。”小二哥冲顾昭竖了个大拇指,随即也就聊开了。

小二哥:“我姓周,单名一个旦,你要是不嫌弃我就是个小二哥,喊我一声旦哥就成。”

说是不怕不嫌弃,周旦却已经虎视眈眈的瞧着顾昭,大有你敢不喊一声试试。

顾昭囧囧:......

“蛋哥。”

“哎!”周旦满足了。

“其实啊,周大千掌柜是我族亲的大伯,嗐,说是大伯,其实我俩也就祖祖辈有那么一丝血缘在,我小时候家人便不在了,大伯瞧我可怜,便将我带在身边了,给了我一处屋住,一口饭吃。”

“这次的事也就是你说的故事引起的。”

顾昭的好奇心一下就被提起来了。

听雨楼这段日子的生意特别好,这一切都是因为周大千周掌柜他又淘到了一本特别精彩的话本子。

故事说简单也简单,就是书生郎和美娇娘的故事。

话说从前郑洲有一名书生,他怀才不遇,久试不第,花销颇大,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能为家里添金进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