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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是怕,要是留下来,铁定是再来一个!

顾昭一脸要去忙正事的严肃神情,抬脚走了出去。

……

身后,顾春来还意犹未尽。

“昭儿方才那故事说的可真好,也是八郎你来了,平日里喊她给乡亲们来一个,她跑得比谁都快。”

顾春来埋怨了顾昭两句。

那厢,八郎听说了顾家有那等神奇的喇叭花,又是一阵兴色。

“不成不成,我也要喊顾道友给我做一个,不然我回江里就听不到顾阿爷你说州城新的话本子了。”

州城繁华,读书人也多,单单是书肆便有三四家,各个卖的还是京里紧俏的话本子,三五天的便又有新的话本子上架,可把八郎欢喜得不行。

除了那等美酒茶楼百戏,也就那话本子吸引它了。

顾春来遗憾,“那可不成,喇叭藤向阳,在水里可不能活。”

八郎思忖片刻:“这倒是不怕,千里传音,我们水族的螺壳也是成的,等我回龙宫细细寻一寻,寻一个结实耐用又大个的,到时再来寻顾道友帮忙画这符箓。”

说完,八郎紧着又道。

“顾阿爷,夜还早,方才顾道友那一手,我已经明白了,我也给你整一出精彩的吧。”

“哦?那敢情好。”顾春来乐呵。

他斟了一碗清茶,对八郎做了个请的动作。

八郎昂首,瞬间,此处又有各色热闹的声音响起。

......

大门处,顾昭提着灯笼,听到动静声她回眸笑了笑。

还好她跑得够快。

想罢,顾昭推开大门,转身迈进黑夜中。

只听“吱呀”一声,院门被小令重新关上了。

黑暗中,顾昭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

“多谢小令,我阿爷那儿,你帮忙多瞧一瞧,时间到了,就让阿爷早些歇着,别和八郎胡闹。”

小令扯了个笑,矮身道了个万福。

......

夜黑风高,春寒料峭,一阵寒风吹来,裹挟着清凉之意。

顾昭忍不住将衣裳裹了裹,又走出一段路后,只觉得面上一片冰凉。

她诧异的摸了摸脸颊,手上有了水润之意。

这是,下雨了?

六面绢丝在黑夜中散发着橘色的暖光,光团莹莹,瞬间驱散夜的冷寂,为这方寸之地投下光亮。

顾昭将灯往前提了提,只见朦胧夜色中,绵密的雨水飘洒而下,春雨霏霏,似千万条银丝,织成细细密密的巨网。

今日初四,月亮是一弯峨眉月,此时天空云雾深厚,倒是不见月色,放眼看去是一片混沌的黑暗,偶尔有几户人家的门檐下挂着红灯笼。

烛光透过红色的桑皮纸,于那湿气繁多的空中晕出层层光晕。

红光有些晦暗,有些诡谲。

顾昭倏忽的心口一跳,只觉得原先干净的空气中融入了一股不同寻常的炁息。

有些晦涩,有些黑暗,带着腐朽的炁息。

她的目光倏忽的朝州城的北面看去,幽暗中,似有寒光。

不过片刻,此处便已不见顾昭的身影。

与此同时,城北惊春路的孔家,角落里,毛鬼神的神像上倏忽的闪过一道莹光,莹光覆着床榻上睡得憨甜的孔婵娟,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顿了顿,它好像想起了什么,似乎是有些不情愿,却捏着鼻子认下。

只见神力慢慢的覆上正房,将犹自酣睡的孔其明和谢幼娘一并笼罩住。

薄一点,再薄一点......好吧,神力不能再薄了......再薄,就该护不住了。

挑挑拣拣,精打细算。

小毛就像是个市集里挑剔的老大姐一样,将本来就不富裕的银子,添到了不得不买的搭头身上。

朦胧夜色中,似乎有毛鬼神一声惆怅的叹息。

果然,人穷了就小气。

这神也不例外,神的神力穷了,那也一样是寒酸又小气啊。

......

顾昭没有走鬼道,她顺着那阴霾之炁蔓延而来的方向,一路向北,元炁缠绕周身,只见身影微晃,一个起落,犹如一道锋利的箭疾驰而出。

六面绢丝灯那橘黄的光团都好似化作了一道流光。

很快,顾昭便到了北城门附近。

此时三更天刚过,厚重的城门早已经关阖,黑暗中,城墙高高屹立,在夜色中瞧过去像一团厚实的黑影。

那股浓郁的死炁便是从城门外头传来的。

顾昭脚尖一点,正待跃上城墙,倏忽的,风声夹杂着一道闷沉的敲击木头声传来,一并而来的,还有一道惊骇的呼救声。

顾昭眼眸一沉,不好!

今夜这北城门外不知是何原因,竟然死炁如此浓郁,靖州城的义庄便在北城门附近,那儿可还有好些口棺椁呢。

眼下这动静,别是棺椁被这死炁影响了,诈尸了。

顾昭身影一晃,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到了义庄处。

……

义庄里。

只见一盏桑皮灯被丢在了地上,烛火倾覆,一下便将整个桑皮灯燃了起来。

火光映衬得这处颇为亮堂。

顾昭伸手拂过,瞬间,一道气劲吹过这灯烛,燃烧的桑皮灯一下便灭去了火光,徒留破了一半的竹篾残骸。

一阵风吹来,门发出老旧又腐朽的吱呀声,黑夜中颇为诡谲。

“救命,救命!”又是一道惊呼。

顾昭快步走进,只见义庄角落里有一道人影蜷缩着,呼救声就是从他口中传出来的。

顾昭将灯笼往前一探,待看清这人是何人时,眼里有着诧异闪过。

“是你?”

角落里,裴一清惊惧的抱着头缩在地上,几乎是七魂被吓去了六魄。

听到声音,他抬头一看,差点剩下的一魄也要被吓飞了。

此时他蹲地,顾昭提着灯站着,光落在她面上,影影绰绰的,衬得那那张愈发白了,好似还有几分阴邪。

裴一清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顾昭:......

她将灯笼往上提了提,照亮自己的脸。

“裴书生,是我,顾昭啊。”

“咱们见过的,你和我表哥卫平彦一道在歪脖子柳那儿摆写字摊,我送吃食时见过你。”

“啊,是顾小郎啊。”裴一清回了回心神,虽然还惊惧,到底是能将人认出来了。

顾昭不解,“这大半夜的,你在这做什么?”

说完,她好像想到了什么,目光闪了闪,随即将心底的怀疑压下,好似不在意模样。

义庄,那是临沂谢家的老宅啊。

顾昭暗暗打量了下裴一清,思忖,这人,他会是那庆德帝安插的又一个棋子吗?

她多看了两眼裴一清。

只见他裹着一件灰色的薄袄,仔细看,袄子上还打了两个补丁,应该是有几个年头了。

不过,他里头穿着的藏青色书生袍子却颇为簇新,头上束着同色的四方平定巾。

此时,他发上沾了蛛丝,掌心都跌破了,面色苍白,眼神惊惶无神,倒是添了几分狼狈。

顾昭:......

这般手无缚鸡之力,要当真是庆德帝的人,估摸庆德帝也是人手紧凑,手头寒酸了。

那厢,裴一清听到顾昭的问话,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身上打了个冷颤,手指着里头的几口棺,颤抖道。

“那,那两口棺会动......”

话才落,只听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裴一清跟着心肝一颤,哇的一声跳起来,往顾昭身后一躲。

顾昭:......

很好,就这老鼠胆子,应该不是庆德帝那儿的人了。

……

顾昭将灯笼往前一探,几口棺木或朱红漆,或原木色,烛光映衬下,平添几分诡谲阴森之气。

这时,原木色的那两口棺又响了响,就像里头的人奋力的敲了敲棺椁,瞬间,义庄里浮尘阵阵扬起。

裴一清骇得不轻,只敢抓着顾昭的衣裳,缩着脑袋躲后头。

顾昭回头看了一眼。

裴一清顺着顾昭的视线,也看了看自己拽衣裳的手,随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失礼了……不过,小生实在怕啊。”

顾昭叹了口气,由他去了。

裴一清:“是人没死透吗?”

顾昭:“不是,是诈尸了。”

裴一清了然,“哦,诈尸了......”

倏忽的,他身上一僵。

什么?当真是诈尸了?

顾昭手中出现两张黄符,“别怕,不过是受了死炁影响,闹了点动静。”

接着,裴一清就见顾昭手一扬,那两张符箓化作一道黄光,以凛然的姿态钉进棺椁之中。

接着,好似一阵莹光激荡而起,那簌簌砰砰的动静瞬间没了。

顾昭来回瞧了瞧,见其他棺椁上的符文还漾着符光,这才放下心来。

方才有动静那两口棺椁应该是新棺。

顾昭抬脚往外走。

裴一清着急了,“等等我哎!”

顾昭回头,“现在没事了。”

裴一清回头瞧了瞧那几口棺椁,还是有些怕,他回过头和顾昭商量。

“顾小郎,在下着实有些怕,不若,今晚和你一道巡夜吧。”

顾昭抬头朝城门方向看去,道。

“今夜城外的动静有几分不寻常,死炁浓郁如雾弥漫而来,估计是有个大家伙在外头,方才那两口棺有动静,也是受了这死炁的影响。”

“不过,这会儿棺椁中都贴了符文了,此地暂时是安全的。”

说完,顾昭瞧了裴一清一眼。

意思很明显,这儿瞧着危险,却是安全,跟着她瞧着安全,却不定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

裴一清回头瞧了一眼义庄。

这地方他住了几日了,现在却怎么看怎么发毛,心里的惊惧是一阵阵的起,就连风吹大门的吱呀声都能吓到他的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