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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张诺又嘚瑟的摆摆手,“你娘这也没什么啦,自从我奶奶大发神威,收了子文身上的水鬼以后,村里人对我们家那是客气的很。”

“瞧,我身上这鞋子就是村西的胖婶缝的,要不是我奶奶有本事,凭胖婶往日里的那股抠唆劲儿,哪会给我缝鞋?”

“我啊,不过是多吃了她家一块糖,就被她念叨了一年。”

张诺吐槽,做出受不了的表情,宋延年和方大力看完都哈哈大笑。

说到胖婶和张诺这事,宋延年还真知道。

在小源村的岁旦那日,村里的小孩有窜户讨糖的习俗。

前年张诺就跑到了胖婶家里,胖婶给了他三块糖,得到了他的一串吉祥话。

等胖婶家的小闺女回来后,这胖婶一见小闺女手上只有两块糖,顿时是恼了。

“她啊,逢人就说我们家不厚道,贪了他们家小孩一颗糖。”

张诺觉得奇冤,他被念叨了整整一年,直到第二年的岁旦,他娘多抓了一把糖果,塞到这小姑娘的兜兜里,胖婶才停了这事。

宋延年笑,“嘻嘻,我爹前儿还跟我说,让我过几天讨糖的时候不要去她家。”

本来这些讨糖讨福气,就是一个吉祥意头,谁想到这胖婶这么较真,村里人见她闹张家,都有点怵她了。

“哎呦!”方大力揉了揉耳朵子,“延年你别这么笑。”

“偷偷和你们说啊,我昨晚昨晚就是不敢睡,才做了半宿的灯笼,结果没撑住,半夜里睡了过去,这梦里啊,到处都是囡囡嘻嘻嘻的笑声。”

“现在我就怕这样的笑声。”

宋延年:“没出息,囡囡又不会害你。”

方大力老实的认怂,“虽然囡囡可怜,可我还是会怕!”

宋延年不是太想提囡囡这事,他转头问张诺,“胖婶送你鞋子,她求你啥了。”

张诺,“还没说。”

宋延年啧啧,绕着张诺走了一圈:“这胖婶的东西你也敢收!”

“回头她提出了过分的要求,你们却做不到,你不是又要被她念叨一年?”

方大力补刀,“这回可能不止一年,毕竟鞋子可比一颗糖贵多了。”他想了想,伸出一个巴掌,“怎么也得五年才够。”

张诺给两人打击的不成样,这才收回了那副嘚瑟模样。

三人找到大虎和江秀水后,就在大虎家门口的院子里分糖果了。

大虎一边将糖咬的嘎嘣嘎嘣响,一边说道,“子文都不在家,不然还能叫子文出来玩,也不知道他娘是不是还关着他读书。”

说完,学着大人的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

张诺斜睨,“你敢在你爹娘面前叹口气试试,看看他们打不打你大嘴巴子,这大过年的好福气都被你叹没了。”

江秀水拿出一个帕子包着松子糖,小心的咬着,听到这话,偷偷笑了几声。

方大力无奈的摇头,这些人一旦待在一起,就斗嘴个没停,特别是大虎和张诺,就跟冤家一样,偏偏他们还爱在一起玩。

宋延年:“子文没有回来吗?”

大虎收回拍打张诺的手,“没呢,听说子文都在书院里,连子文他娘也跟去了书院,她就在青城山脚下搭了间茅屋住着。”

张诺:“子文更苦了,读书他娘都跟着。”

大虎好奇对宋延年道,“延年,你也在镇上,没有遇到过他们吗?”

宋延年摇头,和大虎解释道,“没呢,我在镇子外,靠近郊区的褚家义塾里,子文他在青城山上的青城书院里。这一个南,一个北,远着呢!”

大虎也不知道有没有弄懂,哦哦的应了两句,就不再提,反而是说起子文的娘。

“我都说不清了,你们说,这子文的娘到底疼不疼爱子文啊?”

“几个月前,我还见她板着脸扎子文,就因为子文背不出书,这下嘛,为了照顾子文读书,她连茅草屋都住上了。”

江秀水脸上满是艳羡,“肯定是疼的,她还供子文读书呢!”

大虎撇了撇嘴,“反正我不喜欢她,幸好我娘没有这样!”

几人闲聊了几句,陆陆续续听到村子里放起了鞭炮。

宋延年:“……迟了迟了!我爹还喊我回去烧纸呢!”

他爹特意交代他了,结果他差点给忘记了。

大家伙儿看了看天色,已经快到黄昏时分了,这时村子里都在祭拜着灶神,祈求来年丰衣足食,平安喜乐。

方大力对宋延年道:“那你明儿再来看我扎的灯笼吧,师傅说我可有天分了。”

宋延年到家的时候,他爹正好将供桌摆好,上面放了甘蔗节,炒米,瓜果,花生瓜子,以及一盘的豆沙馅粘包。

“快快,就等你了。”

宋四丰连忙扯过宋延年,匆匆的往他怀里塞上一只捆了脚的大公鸡。

“抱好抱好,这可是灶王爷的红马坐骑。”说完,就让宋延年在他身后跪下。

宋延年和怀中的大公鸡面面相觑,不是说好的烧纸吗?

这大公鸡又是闹哪样?

只见他怀中的大公鸡神勇万分,两只小小的眼睛亮亮的随着脖子转动,小眼神里透出机灵的意味。

它扑棱了下几下翅膀,惹得宋四丰回头又是一阵交代,“延年,抱好喽,别让它飞了。”

宋延年噢了一声,随即手上带了一丝道韵,轻轻的抚过大公鸡色彩艳丽,油光发亮的羽毛。

他和大公鸡的眼神对视了一下,“乖~”

原先还要扑棱的大公鸡,瞬间温顺安静了下来。

正在点着蜡烛的宋四丰,这才放心的往桌上的一排酒杯里斟上半杯的酒。

更整衣物,双膝下跪,燃香祭拜祷告。

“信男宋氏四丰携子延年,恭祝司命灶神升天,感恩灶君过去一年对我们的照顾,请司命灶神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

宋延年见他爹嘴里念念有词,叩头后又往没有斟满的酒杯里又添了一点酒。

最后,他爹端着一个酒杯走到他的面前。

宋延年怀抱着大公鸡,还一下下的抚摸着它的皮毛,视线好奇的跟着他爹的动作,然后看着他爹将那一杯黄酒往大公鸡的鸡冠上一浇。

宋延年:……

大公鸡:……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宋延年打破沉静,对上他爹的视线,“爹你在干嘛!”

宋四丰却不搭话,只见他有些着急,倒扣酒杯抖了抖,又凑近大公鸡,瞪大眼了要去看。

公鸡喔喔的叫了一声,又扑棱了几下,宋四丰反而是放下了心。

“好好,这红马神勇,定能快马加鞭,送灶君上天替我们家美言几句。”

方才这公鸡受了酒,却没有动静,他吓了一跳,还以为今年的祭拜这灶君不满意呢。

还好后面这大公鸡动了。

宋延年:“爹,好了吗?我跪的有点累。”他动了动自己有些发疼的膝盖,这冬日里的黄泥地实在是太硬实了。

“好了好了,叫你娘进来把鸡给抱回鸡圈去,你过来和我一起烧纸钱。”

“是红马,不是鸡。”宋延年偷笑,“爹你也说错了。”

“少贫嘴!”宋四丰笑骂,那声音里满满是笑意,“麻利的,不然你娘得催咱们了。”

两人将那一摞折好的元宝放入炉子里,火舌舔卷而过,很快就只余灰烬。

“好了,你快去换一身衣服,我们一会儿去你爷爷奶奶家吃饭。”

宋四丰看了宋延年有些黄泥土的衣裳,一边交代他,一边将一杯酒撒入元宝燃烧过的灰烬中。

“爹还要放一挂鞭炮,你换好了以后,爹也该差不多了。”

等宋延年换完衣服出来时,果然见他爹正将供桌的桌角和桌面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