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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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启是阳麓书院的山长,阳麓书院离琼宁五百里开外,为了这次评卷,他一路风尘奔波而来,原本白净的脸都被晒黑了几分。
“大人,这份文章倒是不错,文好字也好。”
方学政接过粗略看了一番,见其不错,又仔细看了一遍,片刻后赞道。
“虽还稚嫩,但颇有鳌掷鲸吞之势,不错不错。”
他说完在上面点了个朱砂,一起放到了中意的文章里,等待下一轮的筛选排名。
等待放榜的日子有些难耐,宋延年去白马河的书肆里买了几刀纸,又自己做了个炭笔,便在屋里涂涂画画。
过了两日,他看着自己画好的厚厚一沓图稿,拿起程婶那儿借来的针线,准备将它们缝合成一个册子。
奈何针太细,纸又太厚,才缝几针,宋延年便觉得册面上那歪歪扭扭的线不和他的心意。
宋延年:不般配,太不般配了,他的画是这么的生动,怎么能配这么潦草的装订。
思索一番后,宋延年在箱子底翻出了一个白瓷瓶子,从里头倒出了一只毛绒大蜘蛛。
宋延年:“我听黄员外说过,朱娘子你一手针线做得极好,来来,吐几口丝将我这册子缝一缝。”
被关了好几个月的大蜘蛛老实极了,她半点不敢耍滑头,卖力的吐丝将这一页页的图稿缝合……
宋延年摸过这细密又齐整的针脚,蓝底封面配着这银丝,瞬间整个册子高级了不少。
他满意的将大蜘蛛装回白瓷瓶,重新塞到了箱子底下。
……
小源村里,宋四丰揣着信件,如风似的从村口刮过。
方二勇抬头看了一眼,和田间浇水的老爹唠嗑道。
“准是他家延年来信了。”
江氏听到听到自个儿子信来了,却是愁眉苦脸了。
“这秀水已经回安同镇了,这可怎么办哦~”
她去哪里抓人给她念信哦。
宋四丰一边拆信,一边笑道。
“不用不用,这次啊,咱们自己都能看懂。”
江氏不相信,她怀疑的盯了宋四丰两眼,这才探头看向他手中的册子。
打开一看,那活灵活现的图画一下印进了眼里。
江氏:“这是?”
她一把抢过宋四丰手中的图册,仔仔细细的翻看着。
宋四丰倒抽一口气,还好他松手的快,不然就该被扯破了。
他忍不住埋怨,“你轻点儿,扯破了怎么办,我又不会霸着这图册不让你看。”
江氏不理他,她一页页翻看的很认真,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是擦眼泪。
宋四丰嘀咕她,“年纪一大把了,眼窝子还这么浅。”
他选择性的遗忘自己刚刚看到册子时,那发酸发涩的鼻尖。
宋四丰:“延年这孩子懂事,咱们就提了一嘴找了秀水念信,他就画了这么些图稿回来,这该花多少时间哟!”
江氏却不和他闲聊,她看得又慢又认真,一会儿的还会重新翻回去再看。
“你瞧你瞧,这张是儿子在和咱们问候呢。”
宋四丰凑近一看,可不是,上面一个小人儿正认真的作揖呢。
……
这边的宋四丰两口子看着图册,琼宁州府也张贴出了红榜了。
宋延年看榜到家时,送信报喜的衙役也已经到了他家院门前,他扛着一个挂着小铜锣的彩旗,一个人就整出了一队伍人的热闹劲儿。
见到宋延年,报喜的衙役眼睛一亮。
“恭喜宋秀才拿了个案首,小的听咱们大人说了,学政大人们对宋秀才那是赞不绝口。”
“祝咱们秀才公鲤跃龙门,魁星点斗,前程似锦……”
宋延年憋着笑,他觉得这报喜的衙役,估计对下一个学子差不多也是这样说。
好听话大家都爱听嘛,他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
“多谢多谢,这么大热天的辛苦你了。”
报喜衙役接过荷包不动声色的捏了捏,他估摸着是个小碎银,一时间脸上的笑容也更真切了。
宋延年侧身:“大哥进来喝杯清茶?”
报喜衙役笑着推辞,“不了不了,还有几家等着我报喜呢。”
宋延年了然,还有几家喜钱没拿呢,他笑道。
“那就不叨扰大哥。”
报喜的衙役走后,街坊邻居也陆陆续续的出来和宋延年道了一声喜。
宋延年客气的一一回礼,这才转身回了自家院子。
他见王昌平这些日子一反常态,常常将自己关在屋里大半天都不出门,不免有些担忧,毕竟也是同住了这么多天的舍友了。
他敲了敲隔屋的厢房大门。
“昌平兄,昌平兄?”
不一会儿屋内传来脚步的走动声,王昌平拉开大门,露出一张眼底发青的惺忪脸。
“是延年兄啊。”
宋延年吃了一惊,他走了进来,上下打量着王昌平。
“昌平兄近日是又撞客了?”
按理说不应该啊,他这里干净的很,当然,要是王昌平去外头他就不敢保证了。
王昌平:“没呢。”
他将桌上一沓子稿子拿了过来,“喏,就是这些东西,我这段日子都没睡好,日日挑灯到凌晨。”
宋延年接过一看,登时瞪大了眼睛,上面居然是志怪类的话本粗稿。
别说,还怪好看的,起码比坊间里的那些话本子好看。
宋延年手里拽着稿子,心中暗暗忖度,难道是亲身经历,所以写得格外的情真意切。
瞧瞧那跌宕起伏的情节,波澜壮阔的文字,他都看得津津有味了。
王昌平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了了下去,他颓废的将脑袋瓜往案桌上一搁。
好半晌艰难的问道,“延年兄,你说过我命星耀耀,就是撞鬼也没有性命之忧,这是真的吗?”
宋延年看着这好像吃错了药,大变一人的王昌平。
王昌平催促他,“是不是真的啊?”
宋延年点头。
王昌平眼里放出精光,一扫这两日的萎靡,当下决定今晚就独自一人去坊间夜市里闲逛几圈。
他现在才发现,鬼算什么,没有银子才是可怕。
他老爹翻出了旧账,发现了自己账上少了一千两文银,查来查去,发现是他支走的。
这事顿时像是捅了马蜂窝,他老娘来信了,说老爹暴跳如雷,严明要和他断绝父子情分,她也爱莫能助。
王昌平想到自己欠宋延年的三十两银票,顿觉得眼前发黑。
就连他家银扇,这势利鬼一样的东西。
见他好似还不上那三两半的碎银了,这两天都是一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模样。
就在刚刚,都能对他甩脸色了。
这一刻,王昌平才意识到老话说的在理,不愧是祖宗传下的东西。
这银子吶,就是男人的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