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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三刻,正是黄昏落日时候。

辛勤了一整日的太阳,好似有些疲惫,橘黄的光柔柔的染红天畔的云彩,倦鸟归巢,山林清净。

宋延年等人肩披余晖,踩着清凉的山风下山了,翠山树木摇摇摆摆,那是山灵在道别。

山灵:—_—……再见再见。

祂传来的情绪并不高涨,脑波比一开始时降低了两三度,好似受了委屈却又犟嘴不说的小娃娃。

宋延年失笑,可不是受委屈了,他可是将祂护了十年,又一起玩捉迷藏的小伙伴给送走了。

留祂一个灵孤孤单单在山上。

宋延年想了想,指尖释放出灵韵之气,无数的灵韵缠缠绕绕,最后编织成似星河的绸带……

绸带轻轻柔柔的漂浮在翠山最高的那座山峰旁,似真似幻的光点将这一片山脉妆点的更加神秘美丽。

宋延年:好啦,你好好修炼,以后也可以自己出来玩呀,外面好玩的事多了,还有很多好吃的,老玩捉迷藏多腻人……

乖~他陪你玩太久了,他爹都等急了。

山灵吸溜溜的将光点吞下一些,里头的灵韵精纯又清冽,冰凌凌的,就像面前这人一样让祂喜欢……

山灵心里满足,不忘辩解:

不久不久,才十年呢。

也是,对于神灵来说,十年只是眼一睁一闭的事,但十年,对葛员外而言,却是十个365天日日夜夜的煎熬。

他脏活累活什么活都干,只想着自己多攒一份银钱,以后阿弟就能多一天衣食无忧的日子……

这就是人和神之间的沟壑。

绸带绕着山头飘了飘,似在安抚山灵。

宋延年温声道:凡人和你不一样,他的一辈子很短的,也许就只有四五个十年。

阿弟该回家了。

下次要是再捡到灵,一捡到就将它送回去,可以吗?

山灵震惊,这么短嘛:……好吧。

……

宋延年和翠山山灵约定好后,专心脚下下山的路。

他们上山时化作一道风,虽然神奇又不累,但此时以脚量地看到的山景,同那时又大不相同。

一个是天上,一个是人间,各有千秋。

草丛里时不时有一些意外的惊喜,或者是些鲜嫩多汁的浆果,酸酸甜甜,或者是灵巧机敏的小动物。

遇到浆果,王昌平还能时不时的指派银扇上前摘几颗,要是灰兔山鼠,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的尾巴毛一闪而过……

和葛舅爷夸下海口,说要捉一些山鸡野兔的白良宽傻眼了。

……

翠山山脚。

宋延年一行人迎面碰上了葛舅爷和他家婆娘老白氏。

几人停住脚步,白良宽打了个招呼:“舅爷,舅婆。”

葛舅爷脸上明显闪过怔楞,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倒是他旁边的葛舅婆率先迎了过来,她眼睛看着白良宽,脸上浮出喜意。

“哎,是良宽啊!舅婆好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什么时候来的?”

她是一个矮胖的老妇人,这一笑就露出了眼角深深的纹路,她握住白良宽的手,上下打量他几眼,心疼道。

“瘦了瘦了!”

说完这句,她不见外的伸手捏了捏白良宽肚子的那圈肉,当即又虎下脸。

“是不是大白舍不得给你吃好的?下次舅婆说他!”

“瞧你这瘦的,整个人都小了两圈!”

白良宽连忙抓住葛舅婆的手,尴尬不已:“哎舅婆,别动别动。”

他视线余光偷偷扫过旁边的人,果然,宋延年和白良宽以及银扇都在朝他笑。

延年兄倒还好,只是微微一笑,昌平兄和银扇就夸张了,两人眼里脸上写着大大的戏谑。

白良宽脸一红,他凑近葛舅婆的耳旁,小声道。

“舅婆,我同窗都看着呢。”

旁边,葛舅爷走了过来,他猛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大声道。

“瞧我这啥记性。”

“我就觉得自己忘事了!刚才从葛员外家里出来,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宋延年和旁边几个伙伴对视一眼,大家都笑了。

……敢情这舅爷是将大家都忘了啊。

葛舅爷红着老脸和宋延年几人赔不是。

“老喽老喽,一急就啥事都顾不上了。”

“你们刚才去哪里了?”

他说话时,眼睛恰好是看着宋延年,宋延年只得替大家回话道。

“没关系,还是正事要紧。”

“山花烂漫,山里景致颇为不错,大家伙儿便在这附近走了走。”

他顿了顿,关切问道:“葛员外家的阿弟找到了吗?”

这话一出,白良宽和王昌平以及银扇纷纷拿眼看他,宋延年面不红心不跳,他抽空还冲几人笑了一下,示意怎么了?

几人连忙转头。

白良宽:真看不出来,原来你是这样的延年兄,说瞎话都不带眨眼的。

葛舅爷没有注意到几人的眉眼功夫,他听到问话,一脸喜意又忙不迭的应道。

“找到了找到了!”

“真是虚惊一场,村里人都吓着了,还好没事。”

“哎,你们不知道这事它神着呢。”

宋延年适当的露出好奇的神色,“哦?您说。”

葛舅爷喜滋滋,他眉飞色舞道:“原来咱们阿弟是山神保佑的孩子。”

“他今天不是走丢了,是山神特意带他上山,将他那丢失的爽灵送到体内,现在傻阿弟都不傻了。”

“你们是没看见,方才葛员外家里,阿弟睁眼时眼里清凌凌的,哎!就跟小时候一样聪明,眼里就像有灵光。”

“他叫爹的时候,半点不带傻气了,可把老川欢喜的!”

葛舅爷停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味,脸上是由衷的高兴。

笑了片刻,葛舅爷沉沉感叹,“这十年真是苦了老哥哥……”

察觉自己眼角有一些潮意,葛舅爷赶紧擦了擦。

“哎,今儿这是高兴的事,是老汉我眼窝子浅了。”

“走走走!咱们家去,一会儿让舅婆杀只老母鸡,咱们煮一锅柴火鸡来吃吃。”

“也替我老哥哥高兴高兴。”

几人跟着葛舅爷和葛舅婆回了葛家。

一到家,葛舅婆就开始忙碌了,她是做惯了活,手脚麻利的紧。

只见她这边起火烧一锅热水,那边就去鸡舍里抓了一只个大肥硕的老母鸡出来。

杀鸡放血,开始褪毛。

……

宋延年和王昌平几人不好意思光看着主人家忙活,连忙上前两步询问。

“婆婆,我们也来帮忙吧。”

葛舅婆伸出带鸡毛的手,拦道。

“哎哎,放着放着,我来就好。”

“你们读书郎哪能干这活哟,要是无聊,就去堂屋陪舅公唠嗑唠嗑,他那有今年的春茶,香的很呢。”

说完,她将矮凳搬了个位置,直接让自己胖大的身子挡住宋延年他们的视线。

她以姿体语言,再次讲述了自己的拒绝。

宋延年几人只得作罢,他们到堂屋时,葛舅爷刚刚从斗柜里拿出茶罐子,正翻出茶盏准备泡茶。

见到他们几个,他笑得眉毛都舒活起来。

“来来,都尝尝这春茶,是我自己炒制的,看过去是简单粗陋了一点,味道倒还不错,都尝尝。”

一壶热水冲泡到碗里,热水为干瘪的茶叶子注入生命的活力,蜷缩的卷叶,一点点的舒展开。

宋延年端过茶碗,他低头一看,茶汤清亮,香气喷鼻,确实是好茶。

春茶采摘时,茶芽肥硕,色泽翠绿兼叶质柔软,炒制成茶也带着春天特有的生气,尝上一口,入口微苦,却又有余甘。

炎炎夏日喝上一碗最是消暑。

几人喝着茶,时不时的和葛舅爷搭几句闲话,院子外头,葛舅婆利落的将母鸡剁成鸡块,点火烧锅,开始翻炒。

没一会儿,满院子就都是柴火鸡浓郁的香味。

宋延年几人都情不自禁道好香。

葛舅爷咂下最后一口茶,笑道,“香吧,这鸡养了半年多了,这时候吃最是肉嫩。”

宋延年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问道,“这油……是菜籽油吗?”

葛舅爷夸赞:“后生鼻子真灵。”

“是菜籽油,这鸡肉不比其他肉类,它吃多了容易上火,放点菜籽油,能够去火丹,消肿毒,一会儿就是喝上两三碗鸡汤都不怕。”

宋延年光听就期待了。

香味最不会骗人,这时估计酱料已经下锅,正是焖锅时候……

浓郁的酱香,肉香以及一点辣子提味的鲜香,香香融合,当真香醇……

王昌平挪了挪屁股挨着白良宽坐,他觑了宋延年一眼,示意白良宽也一起看,“喏喏,你瞧他那傻模样。”

白良宽:“嗯?”

王昌平叹道:“多认真吶~”

“他在府学是不是也是这样,憨吃!”

宋延年看了过来。

王昌平赶紧端起茶碗,顾左右而言其他。

白良宽被逗笑了。

……

“吃饭喽~”

随着葛舅婆一声喊,一大盆的柴火鸡就被她端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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