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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味楼坐落在琼宁州城最繁华的洒金街上。

它门前道路四通八达,往来皆是富商高官贵客,是传承了百年的老招牌。

三年前洒金街出了一场大火,知味楼虽然没有被殃及烧毁,但浓烟将外墙熏得焦黑,唐东家瞧着那灰蒙蒙的酒楼,忍痛斥下巨资翻新。

现在知味楼上下三层楼,楼阁飞檐,绿瓦红漆,楼宇的四角还坐着仙人走兽,看上去一派的气势恢宏。

这气派的建筑就是在热闹多好宅的洒金街也毫不逊色。

知味楼这两年生意越来越红火,在同行的红眼下,几乎是场场客满爆棚。

就连这次的鹿鸣宴,官府都决定在知味楼里举行,要知道以往可是在府衙的空地上举行的。

听到这个消息时,唐掌柜喜得两夜不合眼,他私下里和心腹小二说道。

“赚不赚钱没关系,咱们一定要将这鹿鸣宴办的漂漂亮亮的,就算贴钱也不怕,以后啊,别人说起琼宁,都有咱们知味楼的一席之地。”

……

“快快,举人老爷里边请。”

唐掌柜带着一个机灵的小二站在大门口,笑迎每一位来客。

宋延年和白良宽来的不早也不晚,他们同掌柜点头致意后,便抬脚往里走。

一进大堂,宋延年的目光便被正对面的风水摆件吸引住了。

只见一貔貅玉雕坐在等人高的红木桩上,摆件面朝大门,貔貅脚踩金银元宝,呈昂首张嘴之势。

这风水局摆得好。

貔貅张嘴可吃四方财,有这样一尊灵性十足的貔貅镇楼,只要店家诚信经营,这酒楼赚个金钵满盆不是难题。

唯一不足的地方是,店家在这貔貅座前供奉了一炉香炉。

白良宽不解:“香炉不好吗?”

像他老娘去庙里上香,庙宇道观都希望自家香客众多,香火多多益善。

宋延年:“貔貅是瑞兽不是神佛,不需要香火供奉。”

白良宽:“不用香火供奉?那用什么供奉?”

“祂吃斋还是吃荤,唔,应该吃荤吧。”毕竟是这么大的一只神兽,吃菜哪里够饱肚。

宋延年“……不是,只要一碗清水即可。”

他看了白良宽一眼,小声道,“这神灵一事,良宽兄还是谨言慎行为好,有些神灵脾性比较小。”

宋延年唤小二端来一碗清水,白良宽瞪大了眼看着那满满当当的一碗清水,瞬间化作水雾……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席卷进貔貅张大的嘴里。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貔貅瑞兽抻抻匍匐的身子,前肢踩了踩地上的金银之气,赤金的光芒将祂衬得光彩耀目。

宋延年:不愧是掌金银运道的瑞兽,这身珠光宝气看得真让人眼馋。

貔貅开口,声音瓮瓮:“多谢道友。”

宋延年莞尔:“些许小事罢了。”

“此外,好友无意之言,还望大人包涵一二。”

貔貅瞥了白良宽一眼:“好说好说。”

宋延年跟白良宽往楼上走,今日这酒楼被琼宁府衙公款包下了。

六十名新晋举人以及这次的主考官、副考官、学政、知府等官员,算上来也有百多人,十人一桌,倒也摆了十来桌的宴席。

……

走到二楼看不到那貔貅瑞兽了,白良宽才凑近悄声问。

“刚才是什么看我了吗?”

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一股迫人的气势压的他胸闷,只是一晃却又不觉得。

如果不是在葛家村见识过世界光怪陆离的冰山一角,他只会当做是身体突如其来的不适。

“……是那貔貅?”

宋延年点头。

白良宽瞬间禁言。

宋延年解释道:“貔貅是龙子,龙性喜水,貔貅也不例外,祂最厌荤腥血污,因为血污会破坏貔貅招财的运势,是大忌。”

白良宽方才说的供奉荤腥,约莫是和蛇类说,来点雄黄吧……毒了一点!

白良宽双手合掌:“大人勿怪勿怪,小儿无知,是在下失礼了。”

宋延年失笑。

白良宽瞪他,他娘说了,没有成亲都还是孩子!

宋延年:“……是是是!”

……

两人找了个空位比较多的酒桌坐了下来。

因为是同年的举人,大家都有天然的亲近,几人互相道了姓名,又聊了几句,很快就熟识起来了。

同饭桌的井举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他看着宋延年惊叹:“啊!宋兄就是宋延年宋解元啊。”

“张榜的时候,我一度以为红榜写错了你的生辰。”

“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其他几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我也惊到了。”

“听说宋兄还是小三元是吗?”

宋延年拱手作揖,和众人相互客气:“侥幸侥幸,承蒙大人错爱。”

“……”

“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以后咱们书信常往来。”

……

白良宽见林辰钰一个人坐在靠角落的地方,便将他拖了过来。

白良宽:“坐这坐这,一个人坐那多无聊。”

林辰钰:“恭喜。”

宋延年:“同喜。”

林辰钰踟蹰了片刻,低声对白良宽道。

“白兄,那次的事是我不对,还有,多谢你了。”

白良宽一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林辰钰说的是三年多前的事情,他不在意的摆手道。

“嗐,都多久的事了你还记挂在心里,没事没事。”

……

几人闲聊间,楼梯处传来“哒哒”的拐杖拄地声,在场的众举人都被这声音吸引去了目光。

只见一个身穿祥云纹吉服的七八十岁老者,拄着杖被旁人搀扶着走上阶梯。

“这是谁啊?”

“他也是这次的举人吗?”

“不知道。”

“应该不是吧,这么大年纪了,哪里还考的动!”

……

见宋延年和白良宽也好奇的看向楼道处,林辰钰低声道,“我知道他,他是白鹿街的金举人,前段时间刚过完整寿。”

白良宽看着老人那花白的头发,道,“整寿?那他得有八十岁了吧,这命吃的长,有福气!”

宋延年纠正:“七十有九过八十寿诞,方称整寿,这位金举人还未到八十。”

听到有人提早过寿,白良宽不解了:“为何如此,生辰哪能提前过。”

宋延年低声道:“天地之至数,始于一而终于九,这九有圆满长长久久之意,年老之人过寿多有忌讳,通常是过九不过十。”

林辰钰:“宋兄说的对,这金举人今年七十有九。”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他考中举人恰好是六十年前。”

“府衙官爷请他来这鹿鸣宴,也是想要一个重赴鹿鸣宴的美谈,再加上他的曾孙金帆文今年下场,也考得了乡试第十名的成绩。”

宋延年:“唔,那就是锦上添花了。”

林辰钰:“是。”

旁边又有几人迎上金举人,嘴里念着:“老爷子慢点慢点,哎,小心脚下。”

金举人颤抖着手,开怀一笑就笑眯了眼,露出嘴里稀稀落落的豁口牙。

“没事没事,今儿这鹿鸣宴是大喜事,老朽我来给大家道贺,恭喜恭喜。”

“老爷子客气了!”

“是啊是啊,您太客气了,来来,坐这上座,慢点儿哎!”

白良宽跟着乐呵了两下,突然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小声道。

“这……这金举人六十年前考中了举人,他后头就没有继续考进士?”

当年十九岁的举人,可是前程大好!

宋延年的视线也落在金举人身上,“鲤鱼跃龙门,哪是这么容易的事。”

白良宽看着这白发苍苍的老举人,一时心有戚戚然,这两日中举飘飘然的心也落到了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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