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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戏台,短短十几步能走到海角天涯,帘幔一拉一开,天宫中,众仙齐齐向金王母拜寿,“贺~”

“好!好!”

台上台下,众人众鬼齐欢呼。

金王母颠着脚甩着袖,朝着台下的众人撒寿桃,她嘴里的曲子婉转迂回。

“向金盘取一棵寿果,俺将这蟠桃刊为首,同祝你寿宴前,般般有~”

“再来点儿寿桃!”

“这边这边。”

“娘娘看我,扔我扔我……”

台下众人喝彩,他们纷纷跳着去接那吉祥如意的寿桃包。

宋四丰个高又身姿灵敏,他站起来轻轻松松的就抢到了几个寿桃包,乐得是哈哈大笑,整个人欢快的很。

“来来,咱们一人一个。”

他将寿桃包塞到宋延年和老江氏手中,自己咬下一个,怀中还要揣上一个,准备戏散后带回小源村给江氏尝尝。

宋延年拿着包子没有动。

宋四丰催促道:“快吃快吃,这可是金王母给的寿礼!”

“吉祥着呢。”

宋延年:……行叭

寿桃包早已经放凉,口感并不是太好,里头的红豆沙十分的甜腻,他吃了一口,意思一下就放了下来。

这时,人群中不时有吐口水的声音传出。

“呸呸呸,难吃死了,江家这是哪里买的寿包啊,被人坑了吧。”

“就是就是,什么味道也没有,咬上去口感也怪怪的。”

“唔,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这样,就像吃了没有味道的土,呸呸呸……难受死我了。”

“……”

当然,除了大部分人说难吃,也有人一头雾水,其中就包括宋四丰和老江氏,大家伙儿又咬了一口手中的寿包,怪道。

“不会啊,怎么会没有味道呢?我还觉得这豆沙馅做得太甜了,腻!”

“是啊,我这个也是,甜的都齁嗓子了。”

“……你们自个儿上火了吧。”

“……”

说味道难吃的人不信邪,都是村民大老粗,大家也都不介意,嚷嚷没味道的人直接抓过旁边喊甜那人的手,低头就是一咬。

“唔,真的是甜的。”

被咬的那人气得不行,拿起另一只手就去垂他的头,“好你个江窝蛋,你瞧瞧这寿包,上头都是你的口水了,我还怎么吃?恶心死了!”

江窝蛋不在意的摆手,“小事,都是汉子怕啥,我先头也没嫌弃你口水啊。”

旁人气得仰倒。

江窝蛋不理,他满脸不解的喃喃:“怪了,我这个为什么没味道,还这般难吃,按理说不应该啊,江家在同一个包点铺里买的呢。”

“嘻嘻,憨货~”一道幽幽渺渺的声音在他耳畔若有似无的响起,声音似有几分耳熟……

江窝蛋惊疑:“是谁?”

……

宋延年:……

能不难吃吗?说包子难吃的村民,抢到的包子都是鬼吃剩下的。

他又看了一眼还在祠堂半空中飞来飞去抢夺寿包的老太老头鬼影,简直想要捂脸。

真是身姿敏捷啊。

“够了够了,你们抢些这包子干嘛,吃了是想长长久久当鬼吗?”

灵韵似水波传开,宋延年的声音一下就传到了各个鬼影的耳畔。

鬼影幢幢,隐隐有嘻嘻的笑声:“不知道呢,老太(老头)我见到这不要钱的东西就走不动路喽,不捡鬼心难受的慌。”

宋延年:……

做人贪便宜,做鬼都没忘,从一而终,很好很好。

宋四丰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瑟瑟的挨近自家儿子,一双眼睛警惕的四处张望,悄声问道:“儿啊,爹有点慌。”

宋延年瞥了一眼离他爹远远的众鬼,鬼影见他爹的视线扫过,隐隐还有逃窜之意。

……莫慌莫慌,鬼见了你,比你还要慌!

“不打紧,爹你看戏吧,新戏又开始了。”

随着八仙和金王母谢幕,帷幔一拉一开,紧锣密鼓,快板二胡齐奏,新一折的戏曲又要开唱了。

不愧是近来生意爆棚的吉祥班,新戏编排的精彩又引人入迷,不但人看了拍手叫绝,鬼看了都能飞上天嚎叫。

宋延年看着这群魔乱舞似的景象,一脸生无可恋。

真是一次糟糕的看戏体验啊。

虽然儿子说了不打紧,但宋四丰依然如坐针毡,他连一向最爱看的戏曲都听不进去了。

他摸了摸后脖颈,紧张兮兮的问道,“刚是不是有鬼对我吹气了?”

宋延年:“……没呢,那是风。”

宋四丰:“噢噢。”

老江氏分神看了宋四丰一眼,语重心长道,“四丰啊,再爱看戏也不是现在这样。”

宋四丰不解:“嗯?娘你说什么?”

老江氏:“想要上茅房就快些去,忍着会出大毛病的,快去吧,娘帮你守着位置。”

宋延年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爹的这副模样是有几分像想上茅房的样子。

原先不说还不觉得,这一说,他还真有些想上茅房了,宋四丰拿眼看宋延年,“儿啊,咱们一起去吧。”

待两人离开座位,还听到老江氏的嘀咕声。

“多大人了,上茅房还要儿子陪,羞不羞。”

……

两人从祠堂的后门走,后门处有一个天井,天井后头的那间大堂屋里,此时摆满了先人的灵牌。

无数白烛微微泛着冷光,隐隐有幽冥之意。

宋延年的视线从一个个灵牌上扫过,今日是江家请来的戏台子,摆在主桌上的就是江老太的灵牌。

戏曲清幽,慢戏听味,快戏听字,爱恨缠绵中隐有通幽之感,此物最受鬼物青睐,见过这群魔乱舞,宋延年心想,他是不会爱上听戏了。

……

宋四丰走出祠堂,这才觉得发毛长刺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宋四丰:“儿啊,你和爹说实话,刚才祠堂里面是不是很多鬼!”

宋延年迟疑的点头,“挺多吧。”

宋四丰:“……有多少?”

宋延年望天:“唔,大概就是过年赶大集时,你踩我鞋跟子,我踩踩你脚面,大家拥拥挤挤……”

宋四丰听完一阵眼晕,这么多啊。

宋延年解释道,“昨日夜里,这吉祥戏班未给神鬼唱戏,此外,地下的舅奶热情的很,她给许多鬼友发了帖子,收了一大堆的寿礼,今日这访客自然就多。”

宋四丰:……

“一会儿我不回去听戏了。”

这吉祥戏班再好,群鬼环绕,他都无福消受。

………

宋四丰去茅房小解,宋延年在不远处的一株大榕树下等他爹。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时分,落日柔和的光洒在村庄里,好似给村庄披了一层锦衣。

“宋家表弟,真巧,你也在这里啊?”

一声袅袅又含羞带怯的声音响起,声音清脆好听,好似空山里的黄莺。

宋延年转头,就见今早从窗户上掉落木梳的女子,眼含惊喜的看着自己,表弟一词就是出自她的口中。

江玉娜面带娇憨和欣喜的上前几步,宋延年往旁退了退,他伸手一拦,开口道。

“男女有别,就此停步吧,可是有事?”

江玉娜暗气:迂木头,读书读傻了吧。

心里虽然腹诽不断,她面上却还是一副羞怯可人的模样,青葱似的玉指不断的揉着手中洁白的帕子。

过了片刻,她似忍着女儿家的娇羞抬头,崇拜的看向宋延年。

“今日听兄长说起,我才知道,原来咱们两家还有一丝亲缘呢,我痴长你一岁,便斗胆称你一声宋表弟了。”

“家里人都唤我玉娜,你……可以唤我一声玉娜表姐。”说到这,她面上一片飞红,粉粉又嫩嫩,好似十分羞怯。

“早上都是我莽撞,梳子差点砸到你了吧。”

她懊恼的继续,“兄长狠狠的批评了我一顿,他说表弟你是读书人,可不敢伤着脑袋。”

“这……”江玉娜跺了跺脚,“反正都是我不对,玉娜在这给你赔不是了。”

说完,她道了个万福,只等着这宋表弟上前将她扶起,说一句无妨。

宋延年有些心不在焉的开口,“乱扔东西是不好,下次不要这样了。”

说完,他转身要去找他爹,怎么小解也要这么久,这四丰老爹真叫人操心。

江玉娜:??

这答话走势不对啊。

她连忙抬头,恰好就见宋延年转身要走。

江玉娜连忙开口又唤住了他:“宋表弟等等!”

只见她贝齿轻咬,泪盈于睫,一副委屈伤心的模样,“表弟是不肯原谅我了么?”

宋延年莫名,他回头又看了江玉娜一眼,什么原谅不原谅?

江玉娜碰上宋延年的目光,四目相对,她盈盈的目光好似会说话,无声的述说着自己的欢喜和紧张。

欢喜少年郎的回头,紧张他的拒绝。

这样看来,倒是有几分眼如秋水,色似桃花,半笑含情的迷人姿态。

宋延年见此反而又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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