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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黑云压境,地上刮起一阵阵的阴风,风沙卷起一颗颗的尘土和砂石,鬼哭狼嚎的咆哮着。

飞砂走砾中,一行六人出了冀诚,往云京方向走去,这里是螟蛉山附近,此地人烟稀少,山路难行。

衙役半眯着眼睛,艰难的往前走,又过了片刻,一位领头模样的衙役开口道。

“道长,咱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一会儿就该下雪了。”

秋白道长还没有说话,旁边的小童玉阳忍不住插嘴了。

“下雪?这才几月啊。”

云京这个月份可从来没有下过雪,玉阳有些不相信。

说下雪的是冀城的衙役卓鹏生,他是土生土长的冀城人,是以,这一片的气候他了如指掌。

这螟蛉山可还是在冀城的范围里。

听到小道童的问话,卓鹏生不以为意,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自豪得意,他对小道童开口道。

“小道长别不相信,我这鼻子灵得很,空气中湿了热了,我动动鼻子,一般都能判断个七八成。”

“是我的鼻子告诉我,远方这片黑云是雪,还是大雪。”

玉阳半信半疑,却仍然捧场。

“哇,那你好厉害啊。”

这鼻子好,比狗鼻子还要灵。

秋白敛着眉没有说话,听到小道童童真的声音,他还是伸手摸了摸小童的脑袋,将他往身边一拨。

“玉阳,到师父这边来。”

玉阳:“哎!”

卓鹏生拱手,“道长,咱们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秋白道长有心拒绝,他看了看这螟蛉山的山脉。

连绵的山峰如出土的春笋,四面圆尖,峰顶却又平缓……《撼龙经》有云:贪狼顿起笋生峰,若是斜枝便不同……

这贪狼星主导的山峰祸吉难料,途径此地,此行很可能不大顺利。

他又看了一眼天畔,心中长叹,这衙役鼻子倒是灵巧,是有一股大雪朝这边压境而来。

秋白道人甩了下拂尘,“那就找一找吧,山路陡峭,大家万事小心。”

卓鹏生回头指挥剩下的三人。

“都听好喽,关子去前头探探路,看看有没有庙宇或者是借宿的人家。”

关子是个矮个子的男人,他听到卓鹏生的话,拱了拱手,利落的应了一声:“是”。

二话不说的小腿跑起来,不一会儿人就不见踪迹了。

“好,我们也继续往前走。”

“天杰天禄注意脚下,要是受不住了唤我一声,我来替你们。”

卓鹏生一边交代,一边将视线落在两个衙役抬的一顶小竹轿上。

竹椅上头有盖,四周用青纱帐围住,此时山风阵阵,轻纱早已经被吹得乱七八糟的,纱帐缠绕成一团,飘动在竹轿子旁边,露出了里头的红盖布。

卓鹏生心怀敬畏的看了后头的老道一眼。

风这么大,红盖布却分毫不动,直接将下头的物品盖得严严实实的。

秋白道长就像是没有注意到卓鹏生的目光一般,他侧头低声问身边的小道童。

“玉阳累了没有?”

玉阳想要说累,但他的目光对上师父,又摇了摇头。

难得跟师父出来办事,他得变现得稳妥一些,玉阳握了握拳头,为自己鼓劲儿。

“师父我不累。”

秋白道长听着这中气足足的声音,微微笑了一下。

真是小孩子,嘴巴上喊着不累,眼睛却拼命的瞟着那顶小竹轿,白嫩的小脸流淌出艳羡。

显然是想要坐到上头去。

秋白道长:傻瓜,这竹轿可不好坐。

他又看了一眼红布,心内叹了一口气。

草木千年的修行啊。

唉,浑身是宝而没有能力自保,那宝物就是催命符啊。

……

风越来越大,沙砾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天色一下就暗了许多。

一行人就是走得再艰难,却也还是将那小竹轿抬得好好的。

奈何,有时人是抗争不过天的,尤其是这样恶劣的天气。

在经过一个陡峭的山路时,一阵猛烈的山风吹来,抬轿的两个衙役身子一歪,肩上的竹轿就这样摔下了山崖。

“头,头儿。”

抬轿的卓天杰和卓天禄两个兄弟,脸一下就白了。

他们连忙趴到崖边,探头往下看。

崖边的石头块又松又软,卓天杰一个没留意趴得出去了一点,土崩石落,他险些也一头栽了下去。

卓天杰惊魂未定的回头,发现捉住他的是秋白老道。

卓天杰:“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秋白道长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

“无量天尊。”

意外来得又快又突然,众人没有注意到便成了定局,卓鹏生气疯了,他恶狠狠的刮了卓天杰和卓天禄一眼。

“不是说了要小心小心的吗?你们耳朵都当耳边风了吗?啊!”

“我看你们的这对耳朵也别要了!”

卓家兄弟顿时讷讷不敢再言语。

卓鹏生拱手:“求道长相助。”

秋白道人扬了扬拂尘,也探头往下看。

悬崖有些深,竹轿跌在半道上,隐隐还可以看到覆在上头的青帐。

因为这出意外,红布巾松动,露出了红布下的一丝真容,那是一小节的褐色木块,表面吭哧不平,却又漾着柔和的光晕。

显然是不凡之物。

“无妨!”

秋白道人拂尘一扬,小竹轿幽幽的往上飘。

在卓鹏生欣喜的目光中,那块红布包裹的木块也慢慢的升空。

变故就发生在这一瞬间。

竹轿落地,跟在后头的红布下,褐色的木块积蓄起最后一丝力量,褐色光团一闪,崖底突然涌现一片黄光。

黄光和光团相互照应,不过是须臾时间,褐色光团裹着红布一闪而过,钻进了土地里不见了。

卓鹏生面色铁青,他手指崖底:“这,这……”

“逃走了。”

玉阳见他说话艰难,便替他将后头的话说了出来。

卓鹏生倏忽的一下,将目光瞪向玉阳,圆瞪的眼睛就像是面对杀父仇人一般,里头有凶气,简直要吃人。

玉阳被吓了一跳,嗷呜的一声,扑进了秋白道长的怀中。

护犊子的秋白道长不满了。

“大人,这事和我这童子可没有干系。”

卓鹏生这时也顾不上敬畏了,他阴恻恻的看着秋白道长,阴沉的声音就像是从嗓子里掐出来的一般。

“是和小童无关,但是同道长你可是有莫大关系。”

秋白道长叹了一口气,他的目光看过这片山峰。

他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顺利。

“是老道道行浅薄了,但别忘了,是你们先将它跌落崖底,老道一早就说过了,这是修行了千年的妖物,道行了得,切不可脱离竹轿,特别是失了红布。”

他看向下方的土地,这树木精怪碰到土地,可不就是鱼儿得了活水。

卓鹏生看着这空无一物的青帐小竹轿,眼睛都在喷火。

卓家兄弟瑟瑟发抖,唯恐呼吸重了一点,便让暴怒的卓鹏生察觉。

“啪啪!”

卓鹏生往他两脸上一人甩了一巴掌,目光刮过秋白道长,恨恨道。

“废物。”

卓家兄弟捂着自己的脸不敢吭声。

卓天杰掩下了心中的不甘,明明是他发现这千年灵药的,现在当头儿的确是卓鹏生。

打了两巴掌后,卓鹏生的怒气去了一些,他收敛情绪,开口使唤卓家兄弟。

“抬上小轿,我们去下头找找,我就不相信它能逃多远。”

他转头对秋白道长抱拳,“道长,我是一个粗人,言语粗俗,举止不堪,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道长世外之人,请你多体谅体谅。”

秋白道长:“好说好说。”

他觑了这衙役头子一眼。

又是被功名利禄晃花了眼的凡尘俗子。

卓鹏生询问秋白道人。

“道长,可有方法替我们指引方向?”

方才他可是看得真真的,这千年灵物虽然逃脱,但头上盖着的红布却没有被落下。

红布上有秋白老道布下的符箓,想必是能够追踪到这个千年灵物吧。

秋白老道自嘲:说他人凡尘俗子,自己却也不遑多让。

“无妨,让老道我画一道寻踪符。”

卓鹏生这才放下心来。

先前出去探路的关子跑回来了。

他见到这样的场景心中吓了一跳,再一看那竹轿,上头居然空无一物。

矮个子的老脸顿时皱成了苦瓜。

他们的荣华富贵去哪里了!

卓鹏生一脚踢了过去,“慌什么慌,道长还在这里呢。”他说完就看了一眼秋白道人,笑着道,“是吧道长。”

秋白道长手持拂尘,看着四方好似正在观察。

玉阳小道童皱鼻子,悄声道。

“师父,这人好讨厌啊。”

秋白道长摸了摸玉阳的脑袋。

“讨厌也没办法。”

这就是步入红尘就要承受的痛。

不知不觉中,原先的飘雪越下越大,飞雪似扯棉断絮一般的落下,不过是片刻时间,便落满了每个人的肩头。

卓鹏生顾不得找逃跑的千年灵药了。

这没命享受,再是荣华富贵又怎么样,还不是那镜中花水中月!

“关子,你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

关子连连点头,“找到了找到了,就在前面有一个破庙,我带你们去。”

他身子灵活的一跳,便跑在了众人前头。

卓鹏生连忙招呼卓家兄弟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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