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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宋延年瞥了一眼鲍师爷。

都当爷爷的年纪了还养娇娇,记上一笔。

他捡起地上的一把米朝半空中撒去,在众人畏惧的目光中,一个个阴气森森的士兵出现在青天白日下。

宋延年冲士兵拱手:“麻烦各位大哥了。”

众兵士声音瓮瓮:“大人客气了。”

钱衙役听到这样的声音,背后又是一寒,他想着家中的老小,不断的给自己鼓劲,颤颤巍巍的朝这些目光冰冷的士兵们开口。

“各位大人跟我来。”

……

接着,整个善昌县多个宅子响起了械斗的声音。

鲍师爷站立难安,他不甘心的冲了过来,却被头顶红缨的兵将给扣押在地上。

鲍师爷仰头嘶吼。

“大人,大人,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是不对的。”

宋延年:“哪里不对。”

鲍师爷:哪里不对?

哪里都不对!

流程不对,方法不对,手段不对……

这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的兵将将鲍师爷的脸踩在地上,在鲍师爷挣扎的时候还碾了碾脚前掌,地上的沙砾和小石块,将鲍师爷半边的面庞磨出了血丝和烂肉。

“呜呜~”鲍师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半个时辰后,士兵们抬着一箱一箱的金银财宝以及米粮回来了。

看着逐渐填满的库房以及粮仓,宋延年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这心里可算是舒坦了许多。

他是舒坦了,但地上鲍师爷的心却在滴血,他双目赤红的看向宋延年,嘴里呜呜的吼着。

“妖怪,你这个妖怪!”

“你会有报应的~妖怪,呜呜~”

宋延年看了一眼鲍师爷,随手从库房里拎出一个算盘。

也不知道这算盘是从谁家抄出的,外框用金丝楠木所制,一条条轴纯金打造,更为夸张的是那一粒粒算珠,颗颗都是莹白的暖玉,手摸上去还有一丝暖意。

宋延年:啧啧,真是奢侈啊。

他将这奢侈的算盘搁在手上摊平,右手不断的拨弄。

玉质的算珠不断的碰撞,发出叮叮叮的声音,悦耳又清脆。

宋延年:这值钱的算盘使起来就是不一样。

鲍师爷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他认出了那是自己最心爱的一个算盘。

因为他爱听这石击玉击的清脆声,曾经一个富商特意打造了这个金玉算盘孝敬他的,就为了他能够高抬贵手,放过他家幼子欺占良家女子的罪行。

这算珠可是不可多得的暖玉,请了能工巧匠细细雕琢,他往日里就算是爱听这玉击声,也舍不得拨这么多下。

回头磕坏了他得心疼不已。

鲍师爷恨恨的看向宋延年。

哪里像这宋大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土包子,占着自己一身的妖法,简直胡作非为。

这顶顶昂贵的算盘也不知道珍惜,拿在手中拨弄得飞快,瞧那手指都跹飞出了残影。

但鲍师爷又不得不承认,这宋大人低垂眉眼认真拨算盘的样子,又该死的好看。

鲍师爷悔不当初。

他应该客气一些的,他这模样瞧着就不像是普通人,自己怎么就这么大意呢!

算珠叮叮叮的砸在鲍师爷心中,往日里好听的玉珠声就似那催命的铜锣,直把他的心催得砰砰砰的直跳。

又慌又乱!

……

宋延年停了手中的算盘,目光看向地上的鲍师爷。

“师爷,我替你算了,你一家老小享受的,扣掉你的俸禄以及归还的贪墨之物,你还倒欠府衙十八万九千两白银……这钱你可得还啊。”

鲍师爷:“唔唔唔~”

因为挣扎,他原先梳得齐整的发髻早已经乱了,上头的青玉簪砸在地上,扬起丝丝黄尘。

宋延年抬脚走了过来。

鲍师爷见他走了过来,有些瑟缩的停住了动作。

宋延年弯腰捡起地上的青玉簪,他将这青玉簪上的黄尘抖了抖,随手放到后头流光溢彩的木箱中。

“哦,还有这个玉簪啊,那就给你再扣掉一百两吧。”

鲍师爷的内心在疯狂嘶吼。

土包子,这可是沙枣青,哪里才值一百两白银,一千两都不止。

宋延年回过头,他似乎是听出了鲍师爷没能言说出的痛,笑道。

“师爷,你这就不懂了,你都用过了,这是二手簪子,二手就得折价。”

鲍师爷:……

宋延年扬手,“带下去,先关在府衙的狱房中。”

是的,这县署中也是有监狱的,监狱在署衙大门右边的那两间屋子,坐西向东。

位置倒是不错,宋延年用游年九星看了,这个地方是四凶方,凶方以凶压凶,这监狱的位置倒是设得不错。

不过,他也在苦恼,就是不知道这两间狱房,今日够不够用了。

钱衙役机灵的上前,为红缨兵将领路。

宋延年:“下一位。”

周县丞被人押解着进来,他看着和自己擦身而过的鲍师爷。

只见他一头花白的头发胡乱散在身上,脸上还有各种划痕血丝,半死不活的被人拉了下去。

周县丞心中一凛。

他看向正厅间的年轻的大人,内心不敢有丝毫怠慢了。

“大人,冤枉啊~”

宋延年顺着声音看去,他拍了拍身边一摞的卷宗和账本,笑道。

“放心,东西都在这呢,有没有冤枉,你说的可不算。”

……

这一日,县衙的大堂正厅中,烛火亮了一夜,到了半夜,大堂的院落里甚至燃起了五六个火盆。

火光将善昌县的府衙照得很亮。

宋延年看向黑暗中的善昌,暗道,早晚有一天,整个县城都能亮起来的。

毕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

不急不急,他一点也不着急。

……

钱衙役忍着寒风,看着一个个大人被带来,他们或骂或求饶,最后都被这些不知哪里来的士兵如死狗一般的拖了下去。

宋延年:“各位大哥手轻一些,回头这些人还得做活还债呢。”

“是,大人!”

士兵冰冷冷的看了过来,钱衙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他看向宋延年的目光更畏惧了。

这还是人吗?抄了家还不够,还要人以身抵债。

做活?做什么活啊?

一时间,钱衙役心里浮想联翩。

……

天光越来越亮了,红缨的兵将上前一步,拱手,利落的开口。

“大人,人已经都带上来了。”

宋延年诧异:“没有了吗?”

红缨兵将:“是!”

宋延年惋惜,“好吧,辛苦诸位了。”

钱衙役:……

这可惜又意犹未尽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他注意到这宋大人的目光看了过来,连忙摆手。

“大人,小的就是听令行事的小喽啰,平日里就守门的,真的不关小的事啊。”

宋延年还没说话,钱衙役肉痛的从身上掏出了一张银票,那是他私藏的私房。

“大人,小的顶多就收过一些红封,加起来还没有这个数额大……”

宋延年:……

既然自己递过来了,他不收还真说不下去。

他接过钱衙役的银票,往怀中一塞,随口道。

“好,我知道了。”

钱衙役欲言又止。

知道了,知道什么了啊。

他到底算不算过关了啊。

接着,他就看见这宋大人拿起自己白日采买来的冥纸,一张张扁平的冥纸在他手中,很快便成了一捧捧。

折叠好的元宝、莲花就这样悬浮在半空越积越多。

钱衙役惊讶的看着。

这时他听到呑咽口水的声音,他还以为是自己发出的,但呑咽声还在时不时的响起,他侧过头才发现,原来声音是一旁气势满满的兵士大哥们发出的。

这些士兵各个目光贪婪的看向半空中的纸元宝和莲花。

宋延年越折越快,在钱衙役的视线里,后来只能看到一道道残影。

宋延年:“好了。”

他放松的笑了笑,看向众多的兵士,笑道,“今日真是麻烦大哥们了。”

兵士中,似头领般存在的红缨兵将拱手。

“宋大人客气了。”

宋延年手指微微一捻,一粒豆大的火光便出现在他的掌心。

他将这粒火光弹进半空中那一大摞的金元宝中……

火光似火龙般的席卷而过,只是这样一刹那的时间,半空中的冥纸燃起幽蓝的火光,瞬间便不见了。

一阵风吹来,卷起半空中的灰烬,洋洋洒洒的盘旋。

灰烬过后,每个士兵手中都出现了一道道的金光银光,甚至有一些运气好的士兵手中出现了一朵花瓣舒展的白莲。

钱衙役:这,这……

他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原来,真是阴兵啊。

红缨兵将手中也有一朵白莲。

他捧着金银元宝和白莲,朝宋延年行了大礼,冰冷的目光里有着动容。

“多谢大人慷慨仁慈。”

不提这金银,单单这白莲,对他们的阴魂就大有裨益。

“客气了。”

宋延年抬手行了个拱手礼,清风将他的衣袂吹动,在钱衙役眼中,早先觉得普通甚至寒酸的衣物,仿佛蒙上了一层光晕,翩翩然似出尘,公子世无双啊。

一刹那,他想起了小弟屋内的那些游侠志怪话本。

难怪难怪。

高人就该是这样的。

不拘于事,不困于隘,乘物以游心而不以物役。

宋延年自然是不知道钱衙役的所思所想,他拱手和诸位阴兵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