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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老汉:“唉,我家那小孙子这几天病得厉害,夜里老是咳喘,都说老怕伤寒少怕痨,老汉我就怕他这咳喘久治不好,慢慢的就便成了痨病。”

“这不,我依稀记得以前听人说过,这蛇胆对止咳有奇效,所以我便拎了竹篓和耙子,打算来山里寻摸几条大蛇,挖它的蛇胆一用。”

宋四丰有经验:“现在天寒地冻,这蛇可不好找。”

潘老汉幽幽叹息,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惆怅和悲恸。

“是啊,谁说不是呢。”

他勉强打起精神,继续道。

“老汉我在山里转悠两天了,不要说蛇了,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在潘老汉和宋四丰搭话的时候,王昌平偷偷的拿眼睛看旁边的老太,他意外的发现,在潘老汉说没有找到蛇的时候,这老太平静无波的眼里,居然有两分泪意。

一时间,他陡然警醒!

旁边,潘老汉还在继续。

“这做长辈的,真是一辈子都在为儿孙忙忙碌碌哦。”

真是做了鬼,都还要操心家里的儿孙,唉。

寒风中,潘老汉抖了抖身子,他将手插在袖管中,躬着背往前走,凌乱的白发被风吹动,看过去有些可怜。

宋四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

“潘老汉稍等。”

接着,他的目光便在这一片的山脉中搜寻。

潘老汉诧异:“善人在找什么?”

片刻后,宋四丰的目光停留在一颗枯树下,他两步走了上前,拿起地上的一根枯树枝,对着枯树的主干一通捣鼓。

很快,他便拎着一条黑白相间的长蛇,来到潘老汉面前,递了过去。

“给你。”

潘老汉:“这,这……”

宋四丰打量了一眼手中的长蛇,开口道。

“这白节黑的蛇胆治疗咳喘还是可以的,老汉家里要是有川贝,这川贝和蛇胆熬煮炼药,效果更好。”

他拎着蛇细长的蛇尾,将它在半空中抖了抖,还是有些不满意。

按理说,应该是五步蛇的蛇胆止咳效果更好,但此时天寒地冻,蛇类不好寻找,刚刚那个地方的蛇窝他瞧了一通,就数这条白节黑最大条,想来它的胆也最大。

聊胜于无吧。

王昌平:……银环蛇啊,这蛇可是剧毒。

他默默的后退两步,目露敬佩的看向宋四丰。

不愧是宋延年他爹,儿子凶猛,这当父亲的也不遑多让!

潘老汉:“善人……”

宋四丰摇了摇蛇,“怎么?它不适合吗?”

潘老汉连连摇头,“不不不,老汉我是太过欢喜了。”

宋四丰:“有的小儿确实是难养了一些,不过啊,咱们用心养得细一些,平日里多多注意,这娃娃长大了,自然身体就好了起来,不用太过焦心。”

宋四丰表示,这方面他可太有经验了,当下便又说了一些小窍门以及饮食方面该注意的地方。

半晌后,他意犹未尽道。

“记住了吗?”

潘老汉:“……哎!”

后头老太的眼睛也紧紧的盯着宋四丰手中的白节黑。

宋四丰将蛇往潘老汉面前一杵,他有些不痛快,怎么这般没有眼力见。

“愣着干嘛?自个儿拿着啊!”

潘老汉无法,只得将藏在袖筒中的手拿了出来,他伸出右手接过,另一只手没有动弹。

宋四丰叹气:“……你这样抓蛇不行,这蛇现在还迟钝着,但是再等一会儿它就该醒了,来,另一只手伸出来,七寸这里也要抓着。”

潘老汉停顿了下,半晌后才伸出了另一只手。

这一伸出来,他的左手的异样便藏不住了。

宋四丰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这老汉看过去好好的,但这左手的小指头却是缺失了,伤口早已经圆滑,上头覆着一层薄薄嫩红的皮肉。

这四根指头和五根指头相比,显得有些怪异和让人侧目。

潘老汉搓了搓手,有些局促,他不好意思的抬头,苦涩道。

“嗐,这事怨自己,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被村子里的二流子引着去了赌场,三五次后便染上了赌……再后来,这手便没了一小节。”

宋四丰又瞥了一眼断指,随口道:“赌博确实不是好东西。”

潘老汉见他没有怀疑,连忙开口:“戒了戒了,早就戒掉了。”

这时,他们一行人已经接近破庙附近,王昌平远远的都能看到他们一行人的马车。

潘老汉有些着急的看了几眼周围,他正要伸手接过银环蛇,前方的宋四丰却陡然顿住了动作。

宋四丰原先不经意的表情突然变了,他陡然间想起自家延年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爹,你去山里打猎的时候,碰到豺狼虎豹时要小心,碰到人,也一定要多注意。”

彼时自己还问儿子原因,延年认真道。

“这山林里灵气氤氲,那便容易出精怪……”

“有一些人命里的生辰八字奇特,被豺狼虎豹吞吃入腹后,虽然身陨,亡魂却可以依附着这豺狼虎豹得以延续。”

“这时候就要注意的,就比如咱们常说的为虎作伥,伥鬼一类就是这样的情况了。”

“这伥鬼看过去和常人无异,寻常人难以辨认,就是道人有时都难以看出,但是要想辨认它,其实还是很简单的,就像是女伥鬼,它的右手没有小指,而男伥鬼则是左手没有小指……”

“爹啊,你看到没有小指的人可要多留心一二……”

宋四丰猛地抬头看向潘老汉,潘老汉脸上还带着淳朴憨厚的笑容。

宋延年的话还言犹在耳。

“啊?你说为什么没有小指头?”

“因为小指头要留在老虎的肚子里啊,这样,老虎才能够操控他们嘛,伥鬼所看到的,老虎也能够看到……”

“这伥鬼啊,就会替这大老虎找食物,忠心着呢!”

宋四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环蛇当做是绳子,猛地往潘老汉的脖颈上一缠绕,随即用力的一勒。

“妖孽!”

银环蛇猛的吃痛转醒。

它虽然生性胆小又懒惰,但没有道理被人欺负到蛇头了还能忍气吞声的咽回去。

只见蛇类冰冷的竖瞳陡然睁开,银环蛇张大了獠牙的蛇嘴,它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不敢朝宋四丰的手咬去。

银环蛇:呜呜,这人身上有股可怕的气息……

咬了牙会崩……

银环蛇调转蛇头,毫不客气的朝潘老汉的脖颈处咬去。

原先潘老汉还一副呼吸不过来的模样,遇到蛇咬,他陡然间化为了一抹青烟。

尖利的叫了一声,青烟便不见了踪迹。

咬空的银环蛇跌落雪地:……

它的牙,还是崩了……

王昌平见状,手里拖着麻绳,快步的将老太拖拽了过来。

宋四丰也快步的朝这边走来,他一把掀开老太的右手。

“怎么会?居然是完整的?”

宋四丰意外的抬头,这老太右手的五指是齐全的。

王昌平:“四丰叔,怎么了。”

他十分的意外,方才那潘老汉居然是鬼?

宋四丰沉声道:“是伥鬼,这两人为虎作伥。”

王昌平回头看老太,老太耷拉着脸没有说话。

“可她是活人啊!”

宋四丰利眼扫了过去,“就是活人才更恶心人。”

这伥鬼还能说是被恶虎控制住,身不由己,这老太可是活人吶!

宋四丰:“走,咱们回庙里!”

这时,两人的后方陡然传来一声虎啸,吼声震天,简直是震耳欲聋。

王昌平忍不住抬手掩住耳朵,他回过头,不知什么时候,在后头的山坡上出现了一只猛虎。

只见它一身黄色的毛皮,零星的夹杂着黑色的条纹,咆哮时大张的血口,隐隐有腥风扑来。

“吼~”又是一声虎啸!

王昌平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吊睛白额虎

他拿眼睛看旁边的老太,原来真的有活人为虎作伥啊。

老太看到吊睛白额虎时,冲宋四丰和王昌平冷嗤了一声,幸灾乐祸道。

“大王来了,你们死定了。”

随着她的话落,吊睛白额虎身姿舒展,一步一履皆是力道之美,它的尖爪踩在雪地上,留下梅花形的掌印。

王昌平甩了老太一个耳刮子:“来就来了,还要你说!”

“你这阶下囚可没本事嚣张。”

老太咬牙:“小子,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还在记恨方才王昌平说她老不要脸的话,当下便阴恻恻的开口。

“一会儿,我让大王先吃掉你的腿,再吃掉你的手,留着你的脑袋瓜和肚子,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她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看王昌平,说腿的时候看他的腿,说手的时候看他的手,最后盯着他的眼睛,咧开了有些干瘪的嘴,笑着露出了豁口的牙。

王昌平:“……死老太婆!”

他是被吓唬着长大的吗?

片刻后,王昌平望天。

好像自己还真是被吓唬着长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