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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年冲小丫头笑了笑,“不用客气。”

那边,老江氏不客气的使唤宋三丰。

“这些衣服和铺盖是我和四丰准备的,喏,那两坛酒延年买的,不是都给你的,你不能全都喝了……你一坛,真君一坛,知道了没?”

宋三丰轻轻嗅了嗅酒坛,是好酒!

当下便喜滋滋的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娘,这一段时间没见,你更唠叨了。”

老江氏看他那惫懒模样就生气,恨铁不成钢道。

“真是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你啊,我都不盼着享你的福了,你让我少操点心就好喽,哎,最近在山里怎么样?”

“都好都好!”宋三丰酸溜溜,“你当然不用享我的福了,你享四丰的福就够了,哪还用得着我的啊!”

老江氏:……

她一下就拎起宋三丰的耳朵,数落道。

“你还敢这样讲话?看我打不打你,你这核桃脑儿的玩意就是欠拍,白瞎我来看你的心意了。”

……

看着老江氏中气十足的模样,宋延年唇畔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

果然,每次只要有三伯,他奶奶就更活泼一些。

……

另一边,朱氏将谢嘉倩放在蒲团上坐着,她多看了宋延年两眼,随即下定决心,转身猛地跪下。

“道长,求道长救命,求道长救救囡囡的爹爹和奶奶。”

宋延年一惊,连忙搀扶起朱氏。

“阿姐,有什么事好好的说。”

朱氏憔悴的面容上有着几分悲苦,她搓了搓手,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宋延年的视线环顾过庙宇,示意朱氏往旁边的方桌旁坐下,他将桌上乱堆的杂物往旁边收拢,这才拎起桌上的大肚瓷壶。

里头的水已经凉了,宋延年伸手在壶壁贴了贴,再往杯盏中倒出,便是冒着热气的清水。

宋延年将杯盏往朱氏面前一推,轻声道。

“没事了,阿姐别急,喝口水缓缓神,有什么事慢慢说,能帮的我尽量帮。”

听着宋延年不疾不徐的话,也许是手中有温度的杯盏给了人力量,朱氏一直紧绷的精神这才放松了下来。

她低着头轻声道。

“这个鬼,是跟着我来的……”

原来,在大舍村里拿回了属于自己祖上的屋子,又听了罗嫂子说的话后,朱氏便下定决心要留在善昌县做活,小丫头一开始被她带在身边。

“布庄里的事情多,带着囡囡总归是有些不便的,后来,我那婆母特意来将囡囡接走,我心里很是感激,这段时间,我隔一旬便回去一趟,囡囡知道我去赚银子,她乖巧得很,不哭也不闹的。”

说着,朱氏目光柔柔的看了一眼谢嘉倩,再回过头,对上宋延年的眼睛里带上几分惊惧。

“我能发现事情不对,也很诡异。”

朱氏抖着声音继续道。

“我这次本来没这么快回去的,是我奶奶……前日,我梦见我已经过世的奶奶了。”

“梦里,我说不出话,奶奶也不说话,我们两个隔着一层厚厚的云雾,我急得要命,拼命的想要靠近却总是隔得远远的……然后,我看见奶奶瞧着我一直掉眼泪。”

“她很着急的模样,突然手中就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头一尾大尾巴的红鲤有些病恹恹的……然后,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扑上来就去抢我奶奶篮子中的红鲤……”

“她一身红光,又凶又狠,突然猛的回头朝我看来。”

朱氏:“我就被吓醒了。”

“红鲤?”宋延年将视线看向蒲团上玩小石子的谢嘉倩,若有所思。

“这红鲤一般是胎梦。”

“嫂子要是没有双身子,那红鲤便代表你亲近的宝贝。”

“没错。”朱氏信服的看着宋延年,果然是高人!

片刻,她将视线跟着看向谢嘉倩,再说话时,语气里满满的是心有余悸。

“我醒来后,越想越害怕,当初怀囡囡的时候,我就梦到过一尾红鲤,我……我觉得那是我奶奶在向我示警。”

“是这样。”宋延年点头。

是有一些先辈过世后,魂灵还守在家中庇佑后人,遇到危险时会托梦后人。

朱氏继续道,“我越想越不安,当下便托人和布庄的管事说了一声,然后往家中赶。”

回到家中,她惊觉家里有了大变样,婆母穿金戴银,就连相公那糙汉,也学人家斯文的读书人,穿起了绫罗绸缎……

“家里人都过上了好日子,我却觉得有些怕,后来,真的就出事了。”

朱氏眼睛惊惧。

宋延年思量了一番,翻出了装着红衣鬼的瓷瓶,对朱氏道,“是因为这个?”

朱氏:“没错。”

原来,当她在善昌县干活赚银两的这些日子,她那相公还是和外头的女子勾搭上了,婆母也知道,就只有她不知道。

“那妇人便是那日我追赶的人。”

朱氏的脸上有着怅然。

“我那相公说我赚的这点钱,哪里有娜娜带给他的多……”

貌美妇人娜娜每日乘着夜色寻来,将谢盛强迷得神魂颠倒,随着欢好,那名为娜娜的妇人越发的貌美,谢盛强直道小妖精蚀骨,体虚招架不住却又难以拒绝。

有一日,叫做娜娜的妇人告诉谢盛强,说是她有一个宝物,能够让谢盛强发大财,那样,他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宋延年:……

乘着夜色而来,这不是鬼也是妖啊……

果然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感叹道,“这世界就没有掉馅饼的,就算有,那也是钓鱼的饵,吃了饵,咽喉就被人拽住,生死便由他人了。”

朱氏泪如雨下,可不就是生死由他人么!

她跑出来的时候,婆母和相公都被恶鬼缠上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方才那鬼可以学着婆母和相公说话,可能已经不好了吧。

朱氏心下巨恸,哀哀道,“只怕是凶多吉少,我求道长,也只是心里妄想罢了。”

宋延年继续听朱氏将事情说完。

鬼迷心窍的谢盛强在妇人的指引下,在山上挖出了一个宽口的红瓷瓶,他带着红瓷瓶去了几趟赌坊。

那赌运就像是紫气东来,几乎逢赌必赢,没有几天,那白银便是一捧捧的搂回来了。

朱氏擦泪,“我回去的时候,家里突然富贵,这左右邻居不断的祝贺,但我看我那相公和婆母,脸青青白白的,还亢奋,特别是我那相公,我是又气又怕。”

宋延年沉吟,“这赌资是买命钱,你婆母和相公花了鬼运回来的钱,是要还的。”

朱氏眼睛里陡然迸出光,“是是,我刚见那娜娜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说的。”

朱氏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白瓷瓶中,瑟缩了下。

“那时,这娜娜还是正常人模样,哪里想到美人皮下是这样一个恶鬼。”

她赶到谢家厝的家中,虽然伤心家里多了一个女人,但是那一刻,出乎她意外的,自己并没有往常那般绝望。

也许是因为她现在有了自己的房子,也能自己赚银两吧。

在面对谢盛强那张暴怒的脸,以及风情万种貌美的娜娜时,她没有害怕也没有愤怒,心里只想带着自己的闺女离开。

“相公说娜娜要做大的,他不是那般绝情的人,念在这么多年来的夫妻感情,我可以做小的……”

朱氏嘲讽的笑了一声,“我还是想带囡囡走。”

她面无表情的继续道,“我老朱家就没有给人做小的,我要是做小的,我奶奶得掀了棺材板跳出来打死我。”

朱氏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没自己说的这么有气节,我这么有骨气,得多亏了我们的县令宋大人,多亏了他,我在娘家有屋子住,也有地方赚银子……”

宋延年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这,被人不知情的当面这么夸,有几分高兴又有几分羞囧是怎么回事。

为防自己更尴尬,宋延年连忙出声打断了朱氏即将开始的吹捧。

“你怎么发现不对并且跑出来的?你相公和婆母呢?”

朱氏沉默了片刻,“他们乐呵招摇得厉害,我不想理太多,本来打算住一夜便带囡囡回大舍村的。”

结果,她起夜的时候,从门缝里看到娜娜趴在她相公的胸膛上,随着她的吸气,她相公的鼻孔里有白气冒出。

想到那时的场景,朱氏整个人抖了抖:“桌子上的红瓷瓶也发着红光,然后,相公的脸就更青了一些。”

“她好像发现我在门缝里看一般,回头仰起脖子笑了笑,妖娆又好看……但她的脸上有尸斑。”

随着红瓷瓶红光的旺盛,娜娜脸上的尸斑也没了,朱氏喃喃,“就像是我眼花了一样,但我知道不是我眼花,那是真的。”

宋延年看了一眼安静玩石子的谢嘉倩。

朱氏咬牙,“我什么都没说,作甚跟着我,我又没有招惹它。”

她越说越是气愤,想想自己这一路的提心吊胆,又有些替自己不值得。

宋延年:“阿姐,你婆母和相公的情况,很可能不大好了。”

“你也说了,他们穿金戴银,身穿绫罗,这花了鬼的买命钱,自然命都抵在鬼物手中,这鬼会一路寻来,也是因为你那相公将银两花了一些在囡囡身上。”

朱氏后怕不已。

良久后,她恨恨道,“都是我那汉子招惹了这个鬼东西回来,要不是他们是囡囡的爹和奶奶,我都不想在道长面前提了。”

宋延年起身,“阿姐,我随你去看看吧。”

朱氏不住的感激,“多谢道长,多谢道长。”

宋延年走到外边和老江氏将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奶奶,我去谢家厝看看,你和三伯在庙里先聊。”

老江氏探头看了看庙宇里头,连声道。

“应该的,我和你三伯在庙里哪都没去,你就放心吧,大牛也在这呢。”

“唉,要真是出了事了,这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

宋延年:“是。”

别的不说,他得把那发着红光的瓷瓶给带走。

宋延年低头看手中的白瓷瓶。

那红光的瓷瓶,很可能是这娜娜女鬼的尸骨烤制而成的。

如果真是那样,那红瓷瓶也是凶物。

不过,宋延年握紧瓷瓶,眼里再次涌过困惑。

他真心觉得这女鬼有一分的面熟,究竟是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