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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玉娜死后,文安不甘心她的死亡,遂将她的皮肉煮了做成肉松,骨头用大火烧,一点点的磨成粉做成了陶瓷花瓶……

他是伶人世家,在他们祖上一直流传着一种禁术,那便是变脸术。

人的相貌生下来是什么样,那便是怎么样,然而,在他们伶人家族中却是流传着一种说法,那便是以人的骨肉做引,当然,美人的骨肉最是顶级。

再辅佐丹砂和粟米喂养那啄木鸟,能撑过丹砂丹毒的啄木鸟,喂养个一年半载,再在元月初六这日,将这活下来的鸟儿褪毛捣烂,加雄黄一钱,以秘术混制成药丸。

这药丸子吃下后,便能够随性所欲的改变面目。

可以美若天仙,也可状若恶鬼。

这药丸刚刚吃下去的时候,腹中似有万千虫子啃噬,面上面皮的改变,就似啄木鸟的尖嘴在上头不断的雕琢。

一开始,文安是抱着报复和尝试的心理去炼这个药的,不想,当真给他炼成了。

后来,文安便以江玉娜的这张脸,哄杀了几个富商,又以他们的脸,稍稍扮了扮他们的身材和走路的方式,去府里拿了金银珠宝……

文家班,就是以这些财力办起来的。

而红瓷瓶,却是他往东湖州城这边赶来的路上丢失的,没得莫名其妙。

文安遍寻都寻不着,不想,今日在宋延年手中看到了。

……

宋延年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红瓷瓶中,微微叹息了一声。

当真是恶鬼也怕恶人。

江玉娜那般凶的鬼,居然不敢找文安报仇,只敢暗戳戳的蓄力,让有着尸骨的红瓷瓶掉在山间,最后更是被滑土所埋。

后来,更是引诱朱氏的相公谢盛强,以宝物的名头挖出这个有着她尸骨的瓷瓶。

文安抱着红瓷瓶还在恸哭。

宋延年想了想,拿出一个白瓷瓶蹲了下来,对上文安的眼睛,温和道。

“别哭了,虽然身骨没了,但娜娜的魂还在呢。”

文安抬头,哽咽,“什,什么?”

接着,他就见面前这人将手中的白瓷瓶红塞拔掉。

接着,瓷瓶中突然冒起一阵红烟,红烟过后,一个身穿红衣的身影飘忽的出现,踮脚脱离地上一寸高。

她的面容被黑发长长的遮住,仅仅露出的一点皮肉发青发僵,隐隐有溃烂的臭味。

文安坐在地上,蹬着脚以臀部往后挪了挪,惊恐道。

“这,这是什么?”

宋延年探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体贴道。

“文安班主夜夜幻化成表姐的模样,自己搂着自己,实在是太可怜,太孤寂了,我这心里怪不落忍的……这不,我将真的表姐替你找来了。”

“不用太感谢。”

宋延年起身,不理会身后惊恐的喊叫声。

他的宽袖拂过,堂屋中的鸟笼倏忽的消失,只余下空荡荡的麻绳晃晃悠悠,显示着方才那儿吊过多个鸟笼。

“走吧。”宋延年搀扶起蹲地的王邦家,招呼还在探头看的石月心。

……

随着脚步往前,周围的空间不断扭曲,不过是须臾的时间,三人便出现在东湖署衙前方的那条六里街前,迎面碰上宋四丰一行人。

“爹?”宋延年诧异。

宋四丰见到宋延年,顿时面上一喜。

“太好了,延年,可算是找到你了,我和你说啊,你王叔不见了,王婶找来署衙急得不行,你快帮忙看看,这人在哪里?”

“天这么冷,可别出事了。”

宋延年还未说话,在他身后,裹着宋延年大氅的王邦家已经感动得涕泪四流了。

“四丰兄弟,你真是我的亲兄弟啊!”

还有他家婆娘,他以后再也不敢花花肥肠贪看外头的野花野草了,那些漂亮的花都是吃人的霸王花,哪里有家里的母大虫好。

呜呜,母大虫再凶,那也是纸老虎,不吃人的。

……

宋延年微微侧了身,让宋四丰看身后。

“喏,王叔在这呢。”

“哎哟,邦家兄弟,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

宋四丰看到王邦家那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还有脖子上的勒痕,面上大惊,连忙过去搀扶住他。

王邦家面色沉痛,“这事说来话长,一切都要从我邀请文安班主吃醉凤楼开始。”

宋四丰揽着王邦家往府衙里走,一边走一边安慰道。

“走走,咱们有话慢慢说,先进屋擦擦脸,还有弟妹也来了,她啊,可担心你了,方才急得是大哭。”

王邦家也想哭,还是媳妇好啊!

宋四丰回头,“延年?”

宋延年回头,看了一眼后方低头逗弄小蓝的石月心,转头对宋四丰道。

“爹,你先回去,我送送朋友就回来。”

宋四丰顺着宋延年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在前方一棵银杏树的阴影下,俏生生的站着一个姑娘。

石月心抬头看了过来,倏忽一笑,中气十足道。

“宋伯伯好!”

宋四丰连忙应道:“好好,你也好。”

宋延年:“爹,我一会儿就回来。”

宋四丰:“欸欸!”

他顿了顿,又想说话,又想跟过去看看,心里痒痒得难受,最后还是巴巴的看着两人的背影不再说话。

宋延年走出两步,在经过李大牛的时候,突然交代道。

“对了大牛。”

李大牛:“大人?”

宋延年沉吟:“一会儿你先别回去了,也去大堂里听听王叔是怎么说的。”

“是!”李大牛有些莫名其妙,却是是利落的应了一声。

宋延年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世道多欺诈,有时候不能单单用眼睛看,皮相也是会欺骗人的……听完后,明日去城南将罪人文安带回。”

李大牛惊了,“大人,这文安班主犯什么罪了?”

宋延年:“杀人,杀了好几个。”

李大牛急了:“那属下这就带人将他捉拿归案。”

宋延年摆手制止:“明日吧,今晚就算了,咱们不能打扰别人夫妻团聚。”

李大牛欲言又止,这么危险的人,怎么能让他继续和班主夫人在一起?这这,这班主夫人如此娇滴滴模样,受大罪了可怎么办!

奈何,宋延年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李大牛只得跺了跺脚,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进了署衙大厅,准备听王老爷说话的时候,再多打听几句。

……

宋延年走了过去。

“石姑娘,我送送你吧。”

“多谢宋大人。”石月心笑眯眯,“宋大人,你真好。”

两人一起往前走,积雪踩在地上有簌簌的声音,周围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彼此间呼吸的声音。

石月心有些开心,脚下的步子很轻快。

此时风已经小了许多,月亮被层层的乌云遮住,这一片地界显得有些发暗。

宋延年侧头看了一眼石月心,从袖中摸出一盏灯笼。

烛火涓涓的流着烛泪,拼命的照亮脚下的这方土地,石月心多瞧了两眼,诧异道。

“咦,奇怪,这烛灯的火苗都不晃动。”

宋延年提了提手中的灯笼,将它递到石月心的手中,石月心接过,细细的又观看了一会儿,这才肯定的点头。

“这灯火确实不动,上头还没有灵韵的痕迹。”

石月心好奇:“这怎么做到的?”

宋延年笑道,“民间小法罢了,都说骨重五两八钱是贵命,这蜡烛也一样,这是我闲暇时依着一本闲书做的。”

“用了丹巩八钱,五两的樟胭,熔了化在蜡中做的蜡烛,这样的蜡烛顶风冒雨,轻易不灭。”

石月心听得眼睛亮晶晶。

“宋大人,你真厉害,知道好多东西哎!”

宋延年轻笑,“一般一般。”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难免说起了今日的文安和江玉娜,石月心摸了摸小蓝的肚子,它吃了自己喂的虫,那丹砂之毒倒是化去了一些。

石月心:“还不算太笨,它说自己知道那饭有问题,没办法,跑又跑不掉,只得吃了让自己的身体受伤,想着我看到白玉上的红线会来救它。”

宋延年侧头,正好撞进小蓝拿翅膀捂脸的动作。

他轻笑了一声,没有戳破事实,保全了小蓝小小的自尊心。

石月心:“对了,方才你将那些鸟笼都收走了,那些鸟要不要吃虫子?”

说完,她伸出手心就要翻出虫子,却又在下一刻犹豫的收了回去。

宋延年看着她面上犹豫苦恼的神情,有些诧异。

“怎么了?”

“不能给我了吗?也不打紧,我用灵韵多温养几日,它们也能慢慢康健。”

“不是的。”石月心摇头。

她顿了顿,想了想这好像没什么不能说的,这才开口道。

“我喜欢宋大人,不想你讨厌我。”

宋延年脚下的步子一顿,侧头看石月心。

她微微皱眉,小巧的脸上是真心实意的苦恼和困惑,只听她继续道。

“我之前可喜欢吴婶了,她人可好了,还会给我烧饭吃,我姥姥都没给我烧过饭……后来我见她一直照顾她那断腿的公子,特别的辛苦。”

“我就往他脚上放了两条蛊虫,他是脚筋出了问题,我那两条蛊老珍贵了。”石月心一边说一边比划,“它们前后都长了嘴巴,就这样咬一咬,脚上的筋就连上啦!”

石月心自豪,随即又挫败的耷拉下肩膀。

“但是,吴婶没有很高兴,她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以前还喊她丫头,后来又成了石姑娘,“哼,躲躲闪闪的看我。”

宋延年轻声咳了咳,原来是这样的喜欢啊!

他的心里放松的同时,又有丝莫名的怅然若失。

宋延年抬手揉了揉耳朵,入手温温热热的。

石月心侧头,诧异道。

“宋大人,你是冷了吗?耳朵怎么这么红,不然就送到这里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