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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缩地成寸的法门运转到极致,周围的景致如水墨一般的漾开,到了第三日便到了云京城外。

宋延年瞧了瞧天色,此时已经接近午时,他想了想,便没有急着去皇城面圣。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他还是找个地方,先填饱肚子吧。

宋延年沉吟片刻,抬脚便往冯家面馆走去。

冯家面馆。

宋延年到的时候,正值吃午膳的时间,面馆里汤面的香气弥漫在店铺里。

店里的生意不错,店里头坐满了人,精打细算的钱婶在店门口的空地上支了个棚子,下头摆两张的方桌。

此时初夏时节,日头有些大,棚子下有些晒,但是偶尔一阵风吹来,倒是送来了一些凉意。

宋延年瞧了两眼,便在外头的空桌旁坐了下来。

冯玉京肩上搭着一块白布巾跑了过来,懒洋洋的问道。

“客官,要吃点什么?”

宋延年瞧了他几眼,眼里都是笑意。

几年时间,这小子个子长高了一些,妖也勤快了。

这么大热天的,居然在面馆里跑堂。

冯玉京没有看宋延年,他拿布简单的擦了擦桌子,直把那本来就铮亮的桌子擦得更亮了。

冯玉京嘴皮子利索多了。

“我们这里有汤面,还有凉面,这段日子天热,客官不然来一份凉面吧。”

宋延年笑道,“凉面好吃吗?”

冯玉京:“当然好吃了,嘶嘶~”

想起自家姥姥做的凉面味道,他控制不住的又嘶嘶了一声。

宋延年忍不住笑出了声。

冯玉京抬头去看,突然指着宋延年,喊道。

“你你,是你!”

宋延年将他的手挪开,眉眼里都是笑意。

“大白怎么了,看到哥哥太开心了吗?”

冯玉京瞪了宋延年一眼,噔噔噔往里头跑,不一会儿就见钱婶擦着手出来了。

只见她探头张望了下,视线对上宋延年,眼里顿时有泪花浮现。

“延年,真的是你啊!”

宋延年连忙站了起来,他将钱婶搀扶了过来,在棚子下的方桌旁坐下,问道。

“钱婶,你最近还好吗?”

钱婶擦了擦眼角的泪意,“好好,我都好呢,你呢,你在信里就会给我捎东西,说自己都好,瞧你,模样都瘦了。”

宋延年哈哈笑了一声。

“哪呢,我这样刚刚好。”

不过,他瞧钱婶这三年过得应该是不错,比起以前操劳憔悴的模样好了许多,人胖了,面上也祥和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钱婶起身要去灶间替他做一碗凉面。

“坐着坐着。”钱婶将宋延年压了下来,笑道,“最近天热,大家都不爱吃这口烫的面条,我就添了一道凉面,生意还不错,应该能合你的口味。”

“你在这里等着啊,我很快便过来。”

宋延年:“好。”

……

远远的,宋延年还听到钱婶喊冯玉京。

“躲在灶间干嘛,这里头多热啊。”

冯玉京手中拿着一把刀和一根青脆瓜,目光游移。

“不热,姥姥,我帮忙剁脆瓜丝呢。”

钱婶接过冯玉京手中的菜刀和青脆瓜,好笑道。

“你这娃娃,你想什么姥姥还看不出来,快去,那是你延年哥,自己人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她将菜刀换了下来,拿着个擦丝器,不一会儿便将一条青翠多汁的脆瓜擦成了丝。

一边忙,一边不忘嘀咕。

“也不知道你怎么这么怕延年,多好的一个哥哥,每回寄信来,都不忘给你捎带礼物。”

“你喜欢的那几个雕刻摆件,不也是他送的?”

“收了礼物便不认人,不好的!”

“姥姥和你说啊,咱们做人不兴这样。”

冯玉京苦着脸,“姥姥你不懂!”

钱婶不服气:“我怎么就不懂了?”

“就算我真的不懂,那也是你不说,你不说我怎么会懂!”

冯玉京:……

他透过布帘,偷偷的看了一眼宋延年。

别瞧这个哥哥斯斯文文的模样,那可是会迫害蛇的清白的。

小青就惨遭毒手了。

……

钱婶很快便做好了凉面,让冯玉京给宋延年端去。

“给。”冯玉京将凉面搁在桌上,自己也搬开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宋延年问道,“你吃吗?”

冯玉京迟疑的摇了下头。

宋延年好笑。

“这一盘凉面的量真多,你去拿个小碗碟,我们一起吃啊。”

“好嘞!”冯玉京噔噔噔的又跑进去拿了一副小碗碟出来。

宋延年一边往他的碗里夹面条,一边问道。

“怎么不见小青啊。”

冯玉京盯着凉面,不甚在意的应道。

“天气热,它贪凉,躲起来了。”

两人说话间,钱婶的外孙女冯萍萍从外头疯玩跑回来了,她的脖颈上还挂着方才宋延年念叨的小青。

小青的头和尾巴被冯萍萍掐在手中,整只蛇生无可恋。

冯玉京:“你怎么又把它挂脖子上了,小心它咬你。”

冯萍萍:“才不会!”

“嘿嘿,这样子凉快。”

小青蛇眼剜了自己大哥一眼。

真是睁眼说瞎话!

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几人说话间,店里一个书生郎打扮的青年连忙将头埋了下去,装作自己认真的吃面条。

他的动作有点大,宋延年忍不住瞧了过去。

这一看,便发现这人居然还是熟人。

他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葛员外的傻儿子葛阿弟。

前几年,宋延年见到他时,他便是成年人的模样,虽然过去了几年,但成年人的样子变得不大。

他一身书生模样,显然是进京赶考的。

冯玉京顺着宋延年的视线看了过去,忍不住撇了撇嘴。

“是他哦,这是个怪人。”

“又爱吃姥姥煮的东西,又怕蛇,每次小妹带着小青回来,他都会这一副受惊的模样。”

冯玉京唾弃:“怂死了。”

“这蛇有什么可怕的,真是的,一个大男人还不如我小妹呢。”

宋延年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

这是你的锅啊,小子!

是谁将人家的爽灵吓丢了,结果生生傻了十年。

冯玉京又吃了一口凉面,催促道。

“看我做什么,吃面呀。”

“这凉面可好吃了!”

宋延年收回目光,扼腕的叹息了一声。

果然,大白和小青变成了男蛇。

这大白和许仙也不能成了。

宋延年遗憾又惆怅:“没什么,吃面吧。”

……

冯玉京说这凉面好吃,那是半点不夸张。

细长的黄面条煮熟后用凉水浸泡,吃起来有韧劲又弹牙,钱婶往面条里搁了陈醋汁,蒜末,芝麻酱等调料,再拌上青翠多汁的脆瓜条。

炎炎夏日吃上一口,清凉又爽口。

宋延年最喜欢里头的酸豆角花生碎,尤其是那面筋块,一粒粒的面筋吸足了汤汁,咬在嘴里,酸咸香,各色滋味在嘴里爆发。

很快,一大盘的凉拌面便被他和冯玉京分吃完了。

钱婶忙完活过来时,瞧见的便是只剩一些酱汁的盘子和碗碟,她乐得合不拢嘴。

“还合口味吗?”

宋延年点头,“好吃。”

钱婶简单的将桌子收拢,一边忙活一边唠叨。

“玉京也爱吃,呵呵,回头钱婶将做法说给你听,你让你娘做给你吃,这样啊,你在东湖也能吃上这一口。”

宋延年推拒,“不要了钱婶,这是你做生意的方子。”

钱婶故作生气,“跟婶儿还这么客气!”

“再说了,就算是我做生意的方子,你还能贪婶子这点东西吗?自己家吃有什么要紧!”

宋延年失笑,“那便多谢婶子了。”

……

第二日,皇宫。

述职完后,老皇帝看了宋延年好一会儿,喟叹道。

“宋爱卿是个有大才的,东湖交给你,果然没错。”

宋延年做了个揖,“陛下谬赞,微臣惶恐。”

老皇帝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咱们俩就不说虚的了。”

接着,他便问宋延年道,“宋爱卿,有没有考虑回京城。”

宋延年愣了片刻,随即婉转的拒绝了。

“陛下,微臣出生乡野,这皇城热闹繁华,但微臣却志不再此。”他顿了顿,继续道。

“臣想为天下百姓做更多的事,贴近他们生活的事。”

他抬头看向上座的老皇帝。

许是秋白道长药丸子静心养神的作用,亦或者是道家典籍的熏陶,瘦下来的老皇帝精神头比以前更好,清癯的模样在一身黄袍下,除了威仪,也有几分的出尘之意。

宋延年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回云京前,臣还答应了一个人,一定会回东湖州城。”

老皇帝愣了愣,随即哈哈笑了起来。

“想不到,咱们宋大人也是红尘中人,罢罢罢,就依了你。”

省得回头还有人唠叨他是摘桃子的人。

哼!

宋延年心下一松,“多谢陛下体恤。”

待宋延年退下后,老皇帝和秋白道长说起这事还一脸的好笑。

“师兄,你是没瞧见他那模样,说起还有一个人在等他,连耳朵尖都红了。”

“啧啧,真是瞧不出来,宋大人居然是这样的人。”

秋白道长不解,“谁等他啊!”

老皇帝瞪了他一眼,随即泄下一口气,摆手道。

“算了算了。”他和一辈子不解风情的牛鼻子老道有什么好计较的。

老皇帝没好气,“什么人,当然是心上人了!”